于是兩人等呀等,從日過三竿等到日過西山,空蕩蕩的大廳中穿堂風略帶了些涼意,騰蛇走來走去,終于爆發了:
“那老烏龜到底在干什么?怎么這樣磨機!”
應龍連忙擺擺手示意他小聲點,雖然千年靈龜的元身的確是只老烏龜,可是畢竟人家位列仙班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這樣的稱呼總有些不敬的味道。
誰知道騰蛇竟然拍桌子:
“老子不等了,老子要先走,你留在這里罷。”
應龍見他跺腳就要往云頭上踩,忙一把拉住他,輕聲道:“少安毋躁。”
“燥個頭!老子才不做自己不爽的事。”
騰蛇憤憤地去甩應龍的手,卻怎么甩都甩不開,于是大怒,也不管人在別人的家里,火紅的神翼便嘩啦一下展開來,絢麗的火光直沖天際,昴日星君剛剛去值前才布下滿天火燒云頓時失去了顏色。
魯莽,真是魯莽。應龍咬牙切齒,也動了神力去拉騰蛇,一時間往日平靜無波的東海上空一半烏龍一半清空,兩只巨大的神獸在蒸騰水汽中張牙舞爪,引得附近修行的一眾小仙紛紛前來圍觀,嘁嘁喳喳好不熱鬧。
不知什么時候,圍觀人群中多了一位白發老者。
老者怔怔地看著天空中激烈的打斗,半晌,長長嘆:“老了,真的是老了。”
打了半天,應龍終于發覺事態不對,收了云雨下地來,一眼便看到了那位鶴發童顏的千年靈龜,呆在原地。騰蛇打到一半沒了對手,于是找了棵樹一站,抱著膀子沖應龍吆喝:“你還是省省心吧,老子才不需要別人指點,老子走的是自己的路,干他人鳥事?”
他眼角瞥見靈龜的仙影,卻并沒有把話收回來的意思,反而更加囂張的反問道:“靈龜老爺子,你說是不是?”
應龍腦子里嗡的一聲,本能的往靈龜方向看去。卻見那位靈龜拍拍手,慢吞吞道:“說得好。”
應龍張口結舌,心想這靈龜老人家莫不是被氣糊涂了,忙上前賠禮道:“沒想到驚動了您老人家,打擾了您入定,晚輩們無意冒犯,實在罪過。”
靈龜老爺子笑瞇瞇的搖搖手:“你這孩子知道規矩識大體,是個好孩子,不過,”手往半邊天上一指,對著騰蛇的方向:“那個孩子也是不錯的。”
應龍五雷轟頂站在原地。
靈龜老人家不慌不忙繼續道:“鮮活靈動,自然率性,這股子勇氣自洪荒大戰之后在天庭實屬難得了。真是個招人喜歡的孩子,后生晚輩里多幾個這樣的就好了。”
騰蛇得意的站在半空中,沖應龍擠擠眼睛,應龍恍若未聞。
靈龜抬頭看看黯淡下來的天色,有些遺憾:“時辰不早了呀,我也到了該入定的時間了,兩個小仙友就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了。以后若是有空,記得常常來探望我老人家。”
從東海回來后,應龍很是氣餒。
騰蛇十分沒心沒肺地出去玩了,絲毫體會不到應龍的憂傷。應龍滄桑的想:自己會不會就是一個老媽子命。因為遭受如此巨大的打擊后,應龍依然滿腦子都是各種騰蛇的個性改造計劃。
想了很久,應龍終于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他其實不是婆媽,而是一個喜歡堅持到底的好孩子——青春的奧義,就在于那個沙啞嗓子的人類男子唱的那樣“堅持到底”。
于是應龍黑著兩個眼圈下定決心,對騰蛇不拋棄不放棄。
像騰蛇這般問題兒童,又強大的發指,該如何進行人生觀上的扭轉性教育呢?應龍很是發愁,于是每天值班走神,請安走神,走個路也走神——第一次他撞上了電線桿,第二次他撞到了夜游仙,第三次他撞上了任務完成,匆匆趕回天庭復命的朱雀。
朱雀看到應龍頭上的青紫腫包大吃一驚:“應龍,你……”不是我撞成這樣的吧?!
應龍很是頹廢的搖搖頭,見是朱雀,苦水滾滾在肚子里沸騰,就是倒不出來。
這件事情跟誰講都不能跟朱雀講,朱雀這廝別的不怎么樣,就是天生一副熱心腸,如果跟他訴苦,他一定會大手一揮,豪情萬丈的許諾:“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