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解”戈昂然眉頭皺得更深。
石祝站起身來,勾著腰來到邊欄前,“云韶和我們不一樣,她以寧靜致遠守心,卻是一個相當固執的孩子。如若大敗,她反而放得下來,會將棋局當作是一門功課,但惜敗的話,她便會求勝,直到戰勝井不停才會重回寧靜。但井不停”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戈昂然領會到了他的意思,嘆了口氣說“紀元遺珠當真就是邁不過去的啊。”
石祝佝僂的背影隱約又低了一份,像是肩上新挑起了重物。
片刻的沉默后,戈昂然眼中泛著光,一字一句問“如若她戰勝的井不停,會怎樣撇去其他任何因素,單純地戰勝了他。會怎樣”
石祝深深地看著戈昂然,看著他眼中那一縷光,良久之后沉沉說“命里十分,十分皆敗。若是戰勝了,只能是命數之外,在棋局之外。”
戈昂然深知這里的“棋局”并非單單指甄云韶和井不停正在對弈的棋局。
“命數之外至圣先師都曾感嘆過,自己在命數之中。如這般,世間會有命數之外的人嗎”戈昂然如自問一般喃語。
石祝閉上眼,聲音愈發沙啞“我們只需做好命數之內的事即可,也只能做命數之內的事。”說著,他頭微微一低,氣息收斂,就這般站著睡著了。
戈昂然看了一眼石祝,嘆了口氣,有些神傷,“為了云韶,你放棄了太多。”
放棄了突破;放棄了悟道;放棄了立圣
戈昂然朝著石祝微微拘禮,然后轉身邁步離去。
這座隱藏在空中的“空中樓閣”里,便只剩下石祝一人。
眾多人關注的這場棋局里,只有那么一點人關注著井不停,絕大多數的人關注的依舊是人氣頗高的甄云韶。遙遙中州而來的井不停,許多人都聽過他的名字,卻沒幾個人見過他的模樣。
棋舍外面,墻壁上的棋盤落了一半的棋子了,黑白一片,密密麻麻。
觀棋的人或多或少都感覺出來了,這一場棋局同先前不一樣。先前的所有棋局里,棋子未過半,便已是殺招盡顯,謀劃連連,而現在的棋局,棋子過半卻好似還只是在鋪墊,雙方都沒有一點勢頭,或者說還看不出優劣勢。這無疑是勾起了觀棋人極大的興趣,畢竟先前看的棋局都是一邊倒,現在好不容易出現了個撲朔迷離的局,自然是要打聽一番現在同甄云韶對弈的人的身份。遺憾的事,那人先前沒有任何一點名頭,不知道個所以然來。
何依依此刻皺起了眉頭,倒不是他看出了什么,而是因為他什么都看不出來。此刻他看著這盤棋就感覺很陌生,陌生到自己根本就不懂棋一盤,像是一個外門漢一般。這很奇怪,他不明白,擂臺主同樣還是甄云韶,為何輪到這個對手卻好似不是她在下了一樣。
兩邊的棋子每一次落子,何依依都看得明白落在哪里的,但每一次都看不明白為何要落在這里。為何過了這么久,棋局上的黑白子都依舊如同一盤散沙,棋子與棋子之間沒有任何聯系。如果不是何依依知道下棋的人里有甄云韶,他便要以為這其實是兩個不會下棋的人在胡亂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