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間,隱約之間,她好似看到自己對面坐了個人。她想要睜大眼睛去看看那人是誰,但暈乎乎的腦袋讓她看不清楚,混沌的意識也讓她忘了用修為去解酒。她憑著本能,順著酒意,看不清楚對面的人,就不去看,嘴里說出話的是什么她也不管,悶頭地說著,悶頭地抱怨著。一口酒,一句話,盡管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但她就是絮絮叨叨不間斷地說著。她這副模樣,讓那些仰慕她的師妹師弟們看到了定然會大吃一驚,他們定然想不到平時里話都很少說的甄云韶甄師姐喝了酒后居然這么能說。
甄云韶意識混沌,只知道喝酒,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但是坐在她對面那人,聽得很清楚。
甄云韶正在講述著自己讀書以來所遇到的所有讓她不開心的事情,大事小事皆有。抱怨和發泄郁悶似乎是每一個喝醉了酒的人都會去做的事情。而事實上,如果不是滿腔都是愁緒,也不會去喝酒了。
坐在甄云韶對面的是白薇。
白薇并沒有去勸解甄云韶不要再喝了,現在的她基本上也知道,這點酒對于甄云韶的身體來說不算什么。她耐心地聽著甄云韶的抱怨,一些是雞皮蒜毛的小事,一些是聽來覺得幼稚的無理取鬧,一些是深有同感的理解,一些是對于人生的思考許多許多。
“所以啊,為什么我不能有我自己的思想為什么讀書一定要讀前人書為什么總是要把常言道和俗話說掛在嘴邊,大家都認為是對的就一定是對的嗎”甄云韶一口一口一個抱怨,頂著迷離的醉眼。
白薇耐心地聽著,時不時應答一句,讓甄云韶知道有人在聽著。
這樣一直到甄云韶徹底沒了意識,醉倒后才結束。
白薇離去之前,留了一封書信給甄云韶。
在首字會上,何依依遭遇了自己人生第一次道意的對抗,即便這樣的道意對抗有些上不了臺面,但對于才十八歲的他而言,已然是極其難得,甚至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機緣。但如果沒有祁盼山轉交給他的那張寫著“浮生若夢”的紙條,這將不會是一場機緣,而是斷絕掉他讀書之路的災難。
葉撫的“浮生若夢”替他承受了來自唐康的道意壓制,所以對他而言,這就是一次單純的機緣。從荷園會回來過后,他就一直閉關在自己的書屋里去消化今天的收獲。這樣一直持續到月頭高照才結束。
何依依從感悟的狀態清醒過來后,便出了書房,感覺到有些腹饑,想要去找些吃的。剛到廊道,便碰到了在等他的葉撫。
“先生,這么晚了,還沒休息啊。”何依依打招呼。
葉撫示意他坐下來。
何依依見狀,知道先生應該要和自己說一些事,便坐了下來。
葉撫開口問“首字會上,關于那浮生,你應該有自己的感悟吧”
何依依說“要感謝先生給我的提點。”他從祁盼山那里知道,那張紙條是葉撫早就為他準備好了的。
葉撫說“那一份感悟很珍貴,切莫忘記了。”
何依依鄭重點頭。
“這次荷園會,你的表現基本確立了你能夠在讀書一途上順暢地走下去,還能走得很遠,我想,大概是達到了你對自己的期望。”葉撫問“我想問一問,你之后如何打算的”
何依依想了想說“歲夕青梅學府有十年一次的梅會,我打算中間這段時間里沉下心來讀書,為梅會做準備。”
“文會是吸取他人和向他人表達自己的一個途徑,但我希望你讀書不只是為了文會。”
“先生之言,依依謹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