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澄和王嘉笙小心踩著滑溜生苔的石板路,踱到南城襪子巷里一戶二層小樓的人家門前這里就是陳香雪租的住處,王嘉笙曾經來過。才夜里八點,陸澄卻沒有看到小樓里有一絲光亮,他在冷雨里高喊了幾聲,也沒有香雪姐的答應。
倒是對面的人家還亮著煤油燈,聽著無線電里的越劇。陸澄示意王嘉笙去問問陳香雪的鄰居。
王嘉笙敲鄰居的門,對面的門口半開,探出一個老阿婆的臉。王嘉笙彬彬有禮道“湯阿婆,我是過去一直來的小王。小陳,就是來這里開裁縫鋪的那個姑娘,還住這里嗎”
老阿婆警惕地瞧了一會王嘉笙的臉,終于恍然道,
“小伙子,我認得你。我當然曉得小陳,這樣一個規規矩矩、又勤快又俊俏的小姑娘,怎么會不曉得你過去一直像牛皮糖一樣粘著小陳,小陳煩死了你,用棒頭把你轟了出去。你好一陣沒來,怎么今天想起她來了小伙子,菩薩講過命中有時終須有,命里里無時莫強求呀。”
王嘉笙尷尬起來。
輪到陸澄湊過來,向老阿婆張口就來道,“阿婆,我是小陳的表弟,現在在西區開咖啡店。我和表姐失散多年,終于知道她下落了,今天小王帶我來探親。我想問下阿婆,我表姐一般什么回這里來”
那老阿婆瞧陸澄眼神誠摯、舉止斯文、衣著得體,于是信了幾分,便向陸澄嘆息道,
“有半個月沒見過小陳回來了小陳講自己在南城文廟街的蕭記裁縫鋪做幫手,取經學生意。之前她是天天回來過夜的;就是這半個月,一點人影子也沒看到。畢竟她是外面來南城的人,我們鄰居不知道她的根底,也只敢猜猜,不好多管閑事。”
等湯阿婆關上門,王嘉笙和陸澄面面相覷。
王嘉笙向陸澄悄聲道,“老板,你說香雪姐是不是有了男人,住她男人那里去了香雪姐雖然快三十歲了,還是很美的,有人追求也不奇怪。就是不知道南城哪一只癩蛤蟆吃了她的天鵝肉。可恨。”
說到傷心處,王嘉笙發了會呆。
“為什么你不覺得香雪姐是出了什么事故”陸澄卻憂慮道。
“香雪姐可是一個調查員呀”小王不以為然道。
“你是調查員,不也在一群普通流氓前面一慫到底了嗎”陸澄道。
“我不過是d級,而且是人畜無害、躲在后排的匠人;可香雪姐卻是武人調查員呀她是有著十二年經驗的武人,你說過,她比你入行還要早呢”王嘉笙道。
調查員手冊道“武人”調查員是三大暴力系職業之首,可以用神秘傳承中的武技和武器正面對抗魔人和魔物。
陸澄心里一動。
出院以后,他從來沒意識到香雪姐這個咖啡館的俊俏女招待竟然是一個厲害的武者
自己的印象里只知道,香雪姐堅韌健美,仿佛有著比男人還要強大的體力和永不疲倦的精力,永遠端穩的餐盤和舉止如風的步伐,比鐘表還要規律的作息還有每天堅持晨昏子午四個鐘點各打一套拳,無論風雨寒暑困倦病累,從未中斷。
真不知道過去的自己是怎么徹底剝離走調查員的記憶的啊呀,失憶后的自己只以為這是香雪姐鄉下山民的野蠻體格和山民傳下來的花拳繡腿。
但是,哪怕自己當初是再厲害的調查員,不一樣出了事故香雪姐即便是再勇悍的武人,也有不能避開的危險。手冊說過,沒有一個單獨的調查員能夠解決世界上一切類型的麻煩。
“如果香雪姐沒出事故,那是再好不過。不過,我們不能大意。先調查她的租屋吧。”陸澄道。
他向王嘉笙示意。王嘉笙看了下左右無人,從工具箱里拿出一把萬能鑰匙,駕輕就熟地打開了租屋的門鎖。
陸澄想,這就是有一個匠人小弟的好處。瞧王嘉笙的熟練度,過去二年給自己打雜時不知道開過多少扇門了。
他們進了陳香雪的租屋,開手電筒香雪姐的租屋不亂,但這大半是因為香雪姐的生活本來就很有條理,各種布料都擺得井然有序、整整齊齊。但依然留下了沒有收拾的痕跡縫紉機下面攤著裁剪了一半的旗袍,灶頭間里還有餿了的飯菜和剩下大半的米桶。以香雪姐的節儉性格,去別人家住之前這些雜事都會處理干凈的。
陸澄的臉色不好起來。王嘉笙也急道,“我們上閣樓檢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