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易安無奈地望了一眼陸澄,把裝紅蓮傳的黃花梨書匣不情不愿地移向丁霞君。
這時候,非借品書庫的分機電話又響起了。顧易安立刻放下那部紅蓮傳,接起電話,聽了一會,臉上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丁霞君可不管那個圖書館員的其他工作,他在陸澄的眼皮底下把裝紅蓮傳的書匣拿過去。
卻聽顧易安口中向丁霞君道,
“丁先生,這本紅蓮傳不能交給你另外有一位讀者要求把紅蓮傳借出去那位讀者得到了館長優先級更高的批條。”
陸澄和丁霞君同時愕然。
丁霞君愕然,徐老怎么會把調查員協會的要求靠后排列
陸澄也愕然,冷僻到連出版也沒希望的紅蓮傳,怎么在一天之內出現二個和自己爭著瀏覽的對手。
丁霞君重新把那個紅蓮傳的書匣放回長桌中央他向來尊重規則、遵守程序,他只想確認是哪一位讀者插隊到了自己前面,交涉是之后的事情。
陸澄凝視著書庫休息室和外面工字形大樓連通的玻璃門入口
那位讀者推開玻璃門,快步走進書庫休息室,把陸澄和丁霞君熱烈討論著紅蓮傳歸屬的情況都收在眼里。
她是一個留著齊脖短發的美人,看起來和陸澄差不多歲數,唐人的相貌,卻生了一對水藍色的眼睛,好像是混血兒。女人罩著灰色風衣,和修長的腿相配的西裝女褲、平底的真皮涼鞋,挎著一個豹紋皮革大包。
女人微笑著走過來,和顧易安小姐握了一下手,道,
“圖書館員顧小姐是吧我是白曄,魔都評論的記者白曄,電話里申請借閱紅蓮傳的白曄,是工作需要。”
她說著流利明快、字正腔圓的唐語。出示完記者證,白曄神采飛揚的眼睛瞥向那位丁霞君,還有丁霞君沒來得及收回去的那張調查員執照。
白曄恭維道,
“啊,俠君先生,你也在呀。我讀過你在魔都評論上每一期的科普專欄賽先生恐龍化石呀、氫氣飛艇呀、放射性元素呀我們真是有幸生活在科學如此萬能、人類如此有希望的時代。”
丁霞君嘴角稍稍露出了贊許的微笑,
“唐國皇帝和儒家摧殘的這個國度經歷了二千年的漫漫長夜,我們勤勞的唐人奮斗了二千年,結果反而一無所有只有科學能破除這個國度二千年的黑暗。”
陸澄恍然大悟,為什么這個丁霞君聽到陸澄在魔都評論連載靈異,對自己的態度陡然嫌棄起來原來丁霞君就是和他同在魔都評論副刊開專欄的那個“俠君”。
丁霞君是眼紅陸澄在魔都評論的連載人氣比賽先生的科普專欄壓倒性的高,丁霞君還隔三差五地在賽先生的科普專欄下面噴陸澄的怪談是麻醉市民、愚昧迷信的讀物。
這時候白曄的眼睛落到了陸澄的臉上,她竟把陸澄也認了出來,
“澄江先生,你也好。我讀過你在魔都評論上每一期的怪談小說,真是天馬行空,寫的比泰西文豪的還要像真的最近那篇柳神探大破章魚怪就寫得絕贊,原來道家蟬蛻也會那么可怕,那些東瀛人變了蛸之眷族,都長出惡心的觸手來了。”
“按照舊唐志怪的說法,蟬蛻也不過是末法時代修仙的下乘法門。崇拜正神,會轉化為人類親近的形態,依舊護佑人間;崇拜邪神,那就蛻變得不成樣子了,不知道要怎么禍害人間了
親正神,遠邪神,此人世所以興也;親邪神,遠正神,此人世所以衰也。”
陸澄平靜道,
“白曄小姐,謝謝你喜歡我的連載嗯,但是,我對你并沒有絲毫的印象。我們從來沒見過面吧。”
白曄小姐如此的美人,和顧易安小姐是段位相當,風姿各異。陸澄只要見過面,就不會忘記的。
況且,他從來是把寫的小說稿直接郵寄給魔都評論的男性責任編輯,從沒有去過魔都評論在幻海市東區“報業街”的報館,見過那個報社的任何其他記者雖然失憶了,但陸澄至少還是把自己寫小說的一切記得清清楚楚。
“哈,名作家記不清他的讀者,很常見的事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