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了幾天,墩子把這個農場徹底走了一圈,知道這里一共住著三十多人,其中待業的男青年八人,女青年十二人。退伍老兵常隊長,廚子老何和一個雜工,另外還有兩戶人家,一個是大前年從山東搬來的老劉家,劉大哥四十多歲,好不容易娶個媳婦,兒子才兩歲,上月回山東老家把老爹接回來了,一家四口人,有老有小,還有戶姓王的人家,是女青年王小紅家,王小紅在知青點住,其實家就在附近,家里有奶奶爹媽和哥哥嫂子,王小紅和嫂子關系不好,很少回家。
墩子這天跑到王小紅家,沖到雞窩那摸出個熱乎乎的雞蛋,蹲在樹杈上吸溜吸溜地吃完,就聽著前院老奶奶頓著拐棍不住嘴地罵著誰偷了他家的雞蛋,生兒子沒的……
墩子臉又是一紅,摸了一下自己蓬松的大尾巴。
老奶奶和這個孫媳關系也不好,這幾天王家總丟雞蛋,她以為是孫媳偷了:“饞嘴巴,嫁到我們家一分錢嫁妝沒有,光知道偷嘴吃。”
孫媳婦這才知道老奶奶原來是在罵自己,氣呼呼地一撩門簾子走出來:“奶奶說誰呢?誰偷你家雞蛋了。”
“不是你偷?怎么這幾天雞蛋總少?我那蘆花雞過去可是每天都下個蛋。“
“那誰知道,沒準黃皮子吃了呢。”
“你才是黃皮子,你一家子都是黃皮子。”墩子最恨被人說是黃鼠狼一蹦三尺高,剛才偷吃雞蛋的內疚全部都不見了。咬牙切齒,恨不能老奶奶和孫媳婦打一架。
“哼,一分錢嫁妝都沒有,這樣嫁過來的,我呸。”
老奶奶氣呼呼的又拿孫媳婦家窮說話。這個孫媳婦是從河南老家找的,家里人口多,兄弟姐妹十多個,拿了王家的彩禮卻沒給陪嫁,老奶奶一直覺得是王家吃虧,這會忍不住繼續拿這個來說事。孫媳婦最怕別人笑話自己家里窮,聞言立馬罵道:“老不死的,這么大歲數,還多管閑事,咋不哪天嘎巴一下死了呢。”
墩子聽到這,看看氣得渾身哆嗦的老太太,也忍不住嘆氣:這個孫媳婦太過分了,怎么能這樣罵老奶奶呢。
觀察了好幾天,墩子知道這家老奶奶很疼愛孫女王小紅,一直恨孫媳婦占了孫女的房子,動不動就惹事,它想起過去睡不著覺,聽陳飛揚講過的那些故事,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老奶奶和孫媳婦掐的風生水起,你罵我我噴你,墩子實在聽不得,捂著耳朵就跑出了王家小院。
走了一段路,就聽著男知青宿舍里有人大聲嚷著什么。走近了聽到是于洪波絕望的喊叫聲:“不能轉正?憑啥不給我轉正?不是說調令下來了嗎?”
墩子這才明白,原來是于洪波的夢想破滅了,這次通知下來,有三個男青年和四個女青年轉正了,其中包括李東梅,卻沒有于洪波和楊軍。
“于洪波,你冷靜一下你知道這都是林管局說了算,我這個隊長就帶著你們干干活,哪知道這些事。”常隊長沒有生氣,盡力安撫他。
其實從他自己內心來說,有時候還挺喜歡于洪波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他覺得這人一身蠻力,頭腦簡單,但是心不壞,當年要是真能去戰場,一定是個好兵,可是現在不是戰爭時代,是好好的建設社會主義的好時候,這種刺頭早晚要出事。因此常隊長決定對他說出真相:“我打電話去問過了,你去年打架背過兩個處分,這才在最后時候被截了。于洪波你要好好反省一下,好好的小伙子整天想著喝酒打架,你是新時代的青年,共產主義接班人,怎么總是這種腐朽思想,這樣的話你永遠不能轉正,將來就得做二流子盲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