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和盯著在泥水里走動的段樞白直看,覺得這人真奇怪,好像什么都會做的樣子,他不像讀書人那樣天天吟詩作對寫八股,卻能給他修灶臺、挖蓮塘、做椅子
在種蓮花的段樞白感覺背后的視線越來越不易忽視,他恍惚覺得自己是被監工死死看押的可憐下層勞動民眾,他皺起眉頭,忍不住回頭問道“你一直盯著我看干嘛”
蕭玉和被他突然出聲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的他漲紅了臉,梗著脖子虛造聲勢道“你以為我看的是你嗎別自作多情了,我看的是幾個月后的接天蓮葉。”
被“自作多情”的段樞白直了直身體,緩解一下腰部的壓力,聞言打趣道“蕭大公子,那你再往前看看,能不能看到蓮葉下的蓮藕,我聽說糖醋藕片可是很好的下酒菜。”
“就知道喝酒,你怎么不直接住酒壇子里去”
段樞白被懟后也沒有半點生氣,莞爾道“我平生最大的愿望還就是住酒壇子里,小少爺,你深知我心啊,哎呀,一說起酒,我就忍不住嘴癢癢,蕭大公子,看在我為你辛辛苦苦挖了三四天蓮塘的份上,可不可以勞駕去取個酒囊來喂我喝幾口”
“你”還蹬鼻子上臉了,蕭玉和狠狠甩了他幾個眼刀子,氣鼓鼓轉身走向木樓。
段樞白看嬌少爺氣鼓鼓地走了,搖搖頭笑著繼續干活,他說那話的目的,倒不是為了喝酒,主要是想把小監工哄回去,他可不相信嬌少爺真會照他的話說,剛剛那話,他自個都覺得自己臉真大。
不過喝杯茶的功夫,蕭玉和拿著酒囊走出木樓,沒好氣道“喂,酒來了。”
段樞白難以置信地抬起頭,還真拿來了,他忍不住想要摸摸自己的臉,今天是不是脹大了一倍。
“你喝不喝過來啊”
他看了看臉臭臭還在催促他的嬌少爺,好像有只毛絨絨的小狐貍伸出尾巴尖在他心池子里撩撥了一下漣漪,段樞白莞爾,受寵若驚地、仿佛被壓迫民眾翻身做主人地走到了泥潭邊緣。
段樞白手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我手上都是泥,你喂我吧。”
說出這句話的他,臉又膨脹了。
蕭玉和不言不語,臭著臉擰開蓋子,身子湊過去喂他喝酒。
待段樞白喝夠了之后,蕭玉和用手帕幫他搽干凈嘴邊溢出的酒液。
段樞白心中不安寧,被嬌少爺突如其來的溫柔攪和得七上八下,說不出到底是個什么滋味,段樞白覺得自己怪怪的,嬌少爺也怪怪的,察覺到怪異但又不清楚原因的他心生煩躁。
“好了,臭死了,一身汗臭泥巴味,離我遠點”
這句話點燃了段樞白心中的煩躁,什么叫我一身汗臭泥巴味,累死累活在這泥水里泡著是為了誰
他看著一臉嫌棄他的嬌少爺,膽肥起來并且自覺翻身做主人的段樞白一個沒忍住,抓住蕭玉和的手臂一拉,蕭玉和失去重心,“啊”地一聲摔進了泥潭。
泥水覆上了蕭玉和的錦衣,他手足無措地爬起站在軟趴趴的淤泥上,渾水淹過膝蓋,濕透了的衣服黏答答地貼在他身上,段樞白把他拉下來了還不滿足,抓了一把泥巴抹在蕭玉和光潔的俏臉蛋上,惡劣地叉腰笑道“你現在也一身泥巴了,咱們誰也別嫌棄誰。”
蕭玉和目瞪口呆地用手背擦掉臉上的淤泥,看著手上的黑泥,眼睛瞪得仿佛要吃人,“段樞白,你個混蛋”
虱子多了不怕癢,事情已經做出來了,段樞白也不帶怕的,高聲應道“混蛋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