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年豐收了,咱們就能吃飽飯了。”
“咱也別看熱鬧了,趁著時候,趕緊拿起鋤頭把地翻一翻。”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對于普通的人來說,海寇被趕走后,他們好好地耕種糧食,和以前沒什么兩樣,最多就是糧食的種類變了,他們依舊還是靠土地吃飯。
現在段將軍統領了這個地方,那就得聽他的。
附近看熱鬧的人正想要退散開來,天上淡淡的日光打在所有人身上,地上散落著鋤頭鐮刀等器具,黃褐色的泥土斑駁在鋤頭尖上,裸露出來銳利的邊角處,折射出銀色的冷光。
朱連身后的幾個人,都是二三十來歲大小,穿著灰或褐色的長褲長裳,衣服頗為破舊,腰帶不整齊地斜在一邊,他們低頭收聲,顯然是被周圍人說動。
他們跟在朱連身后鬧事,本身膽子并不大,也就敢跟在后面叫嚷幾聲,沒有朱連這個牽頭人,他們也不敢鬧起來。這會子段樞白帶著張長樂等人過來,兩人的身材是北方人的高大威猛,雙眸氣勢駭人,和本地又瘦又矮的沿海人無論是從體型還是氣勢力量上都相差甚遠。
朱連身后的方達、柳山等人早就被突然出現的段樞白給鎮住了。方達也是個好吃懶做的,以前跟在一個大胡子海寇底下做事,靠著奴顏媚骨混了個還不錯的好日子,欺男霸女不亦樂乎,后來聽說段將軍要打過來,連忙痛哭流涕跟著大伙一起同仇敵愾抵抗“海寇”。
段樞白把海寇趕走了,他的日子卻不好過起來。和朱連的情況類似,他們以前驅使別人干活,現在他要自己干活,還不能偷奸耍滑,讓方達好一陣惱怒。
朱連等在他面前攛掇了幾句,說了許多段將軍的壞話,他就跟著鬧起來。
方達小眼睛悄悄地窺伺前面的朱連和段樞白,內心膽戰心驚,他是個欺善怕惡的,原本就想跟在朱連身后鬧騰幾回,和那些守衛扯皮幾句,耍賴不做事,依舊干回他偷奸耍滑的老模樣。
和那些動不動見血殺人的海寇相比,段樞白手底下的守衛,卻不會輕易取了他們的性命,這也是方達等人敢大鬧起來的依仗。
像他們這種無賴,別說是村長,就是曾經的縣官都拿捏不到他們。
方達原本是這樣計劃著,可他沒想到,他們這么一鬧,直接天降兩個大官。方達縮了縮脖子,悄悄地偷看了朱連一眼,沒想到這位朱大哥脾氣這么硬,在聲名遠揚的段將軍面前也敢這般“振振有詞”。
乖乖的,這是不要命了嗎
雖說段將軍對平民百姓仁慈,可對于之前那些燒殺劫掠的賊匪海盜,那可是兇殘無比,手起刀落,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方達可不會忘記陽州士兵和海寇對戰時候的英勇模樣。
思及至此,方達心中偃旗息鼓,低眉順眼地半蹲下身體,右手向下一伸,企圖抓起一把散落在地上的木鋤頭。
他心想著,先撿起鋤頭在田地上裝模作樣一會兒,等到段將軍走了,再把鋤頭給扔了。
方達的手剛摸上了鋤身,還沒等他使力拿起,一股黑影襲到了眼前,朱連一腳將他手上的鋤頭踹開,方達的手指被這股力量擦傷,疼的哇哇大叫。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到他們幾個人身上。
四周水泄不通圍著的人雖然多,此時除了方達以外,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響。
張長樂眉毛緊蹙,正欲上前,被段樞白一手擋了下來,張長樂憤憤地瞪了朱連幾眼,段樞白老神在在地抱胸,抬眸看向前面的朱連。
朱連將鋤頭踢開,呸呸呸地吐了幾口口水,看著周圍的人,大聲嚷嚷道“沒天理啊,這位段將軍可不是什么好東西,鄉親們,他們現在逼著我們做這么多活,和當初奴役我們種地洗腳的畜生海寇們有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