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笑聲像一把生銹的鋸子割著腐爛木頭,刺得單子魏太陽穴生痛。他第一次知道,原來笑也可以這般扭曲,這般臟躁,這般歇斯底里,如那首駭人聽聞的黑色星期五,每個音節都是不和諧音程,斷在最讓人難受的那個點上,聽者感覺不到絲毫美好,有的只是惡心惡感。
喀喀找、找找找找找我來找你們了了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哪怕恐懼得想吐,單子魏也不敢堵住耳朵,而是拼了命地去聽那個“東西”,開始行動了。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咔噠咔噠咔噠
在令人夢魘的笑聲中,夾雜著細微的、怪異的腳步聲,它越來越明顯因為它越來越近
單子魏腦袋轟的一下像炸了,猛然色變。他本想拿了紙筆就離開,卻沒料到那個東西居然沒搜尋一樓,直接向二樓奔來
只是數息之間,腳步聲已抵達了樓梯口。單子魏冷汗都下來了,他的處境相當危險,書房決說不上是一個躲藏的好地點,所有書架都固定在東南北三面墻上,一眼看去盡收眼底,毫無躲藏的縫隙。
房間中唯一的掩體是辦公桌,聽到“吧噠、吧噠”的腳步聲向這邊走來,單子魏只能哀嘆他拔得頭籌的幸運e,迅速鉆進桌底。
“砰。”
那是門板撞在墻上,回彈發出的小小呻吟。一個畸形的人影東倒西歪地站在門口,扭曲地打量著噤若寒蟬的書房。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恐怖的笑聲在書房回響成一片,單子魏縮在辦公桌底下,渾身緊張得像是拉滿了弓的弦一樣。他藏身的這臺紅木辦公桌是典型的法式風格,三面密封,十分厚重,這才避免了他被那東西一眼看到。
別進來別進來千萬別進來
單子魏拼命祈禱著,他藏身的辦公桌實在太大了,哪怕前方有黑皮大椅遮擋,也僅僅只能遮擋住一部分空隙。任何人只要繞到正面低頭一看,就能發現他的蹤影。
“咔噠咔噠咔噠”
有那么一瞬間,單子魏真希望自己能失聰,這樣就不會聽到那越來越清晰、意味著死亡的腳步聲。
“鬼”,進來了。
它左搖右擺地走著,像是不熟悉自己畸長的新身體,全身的骨頭只剩一層白皮兜著,動起來時就像是那層薄皮扯著骨頭在行動。雖然姿態極其走形,它的動作卻不慢,幾步就快走完了房間的一半,全然不知道它每一次踩出的“咔噠”聲,都仿佛一把鉛錘在白發青年的心臟狠狠敲擊。
“喀喀喀挖去我的眼睛,我仍能看見你。”
沒有眼白的眼睛掃視著整齊的書架,它轉過身體,看向房間正中的辦公桌。
“喀喀喀堵住我的耳朵,我仍能聽見你。”
它扭扭捏捏地走到辦公桌旁,歪歪斜斜地趴在了桌面上。
“沒有腳,我還是能走到你身旁,喀喀喀”
破敗的笑聲從無唇的嘴泄露出來,它扭轉著腦袋,倒吊地望向辦公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