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腳步一頓,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密閉的空間隔絕了外面所有人,以及眾多窺探的視線,褚音腦中緊繃的那根弦陡然松弛了下來。
她又灌了幾口水,然后珍惜地將剩下的半瓶擰緊。
瓶蓋輕輕一旋就好了,竟如此簡單。回憶起方才自己在那人面前的蠢樣,褚音嫩白的耳垂悄悄染上了一抹粉,不自在地揉了揉。
艙里沒開燈,外面炫目的光透過磨砂玻璃照了進來,并不算黑。
指尖碰觸了下淡藍色的床面,帶著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絲滑觸感,她忍不住坐了上去,卻被床墊顛的嚇了一跳,窘迫地重新站了起來。
船艙并不隔音,外面的音樂順著窗戶縫隙漏了進來,不是絲竹管弦發出的音色,卻仿若天籟。
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褚音邁著細小的碎步,蹭到了窗戶邊。
屋里明明只有她一個,她腳步卻放的極輕,好像生怕驚動了外面......
的人。
她躲在了窗簾后,研究了好一陣兒才打開了窗戶,剛才外面人太多她不敢細看,現在終于可以暗中觀察了。
推拉的玻璃窗開了一半,褚音謹慎地探出去半個腦袋,下一秒,瞳孔猛地震顫了下,她連忙用手捂住了嘴,才勉強抑制住喉嚨里的尖叫,
甲板上,男男女女紛紛擠在一起扭腰晃胯,高高甩動著手臂,他們半闔著眼,時不時發出陣陣興奮的歡呼聲。
嚇得楮音一把拉上了窗戶,靠著墻壁癱軟了下來,再不敢往外看。
周圍恢復了安靜,她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播放著看到的一幕幕。
舞池里,女子們衣著暴露,大庭廣眾的,竟公然與男子飲酒調笑。
白花花的后背就那么袒露著,褲子也不知是什么面料,把腿繃的緊緊的。
褲腿外面也沒有任何裙衫遮掩,大刺刺勾勒出一條條修長的形狀,有的甚至還露著肉呢。
最令人震驚的是,男子們居然沒蓄長發?!
要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們膽敢如此……如此放浪形骸,傷風敗俗!這可怎生是好?
昏暗中,褚音一張臉蒼白如紙,思忖著自己定是被人販子拐了賣到了花船上,還是個海外的番邦小國。
不然,所見所聞怎會如此這般的光怪陸離?
腳下厚實的短絨地毯鋪了整整一個艙,是她從未見過的材質,然而,褚音卻只呆愣愣地盯著自己的腳使勁兒的瞧。
那雙腳,潔白而修長,腳掌一層薄繭,十根腳趾自然的舒展著,同她自幼穿小鞋束出來的三寸金蓮迥然不同。
這不是她的腳。
這一認知險些令褚音直接昏了過去。
也顧不上觀察陌生環境了,她開始四處找鏡子,終于在衛生間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樣。#br......
r#鏡中,女子頭發亂糟糟糾纏在了一起,白皙的臉上滿是贓污,卻不掩嬌俏風姿,肩是肩,頸是頸的。
褚音顫巍巍摸上自己的臉,良久,她緩慢地眨了眨濃黑的長睫,頹然地垂下了手臂。
從睜眼的那一秒起,她就開始心驚肉跳,此時更是疲憊到了極點,就連恐懼的情緒也在消耗體力。
盯著鏡中陌生的自己,她竟生出了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悵然感。
心好累,毀滅吧……
良久,褚音長嘆了口氣,努力打起精神來,琢磨著該怎么把自己拾掇干凈了。
鉆研了半天,從馬桶,到洗手池,她只覺番邦的物件果真巧奪天工。
站在花灑下,一不留神碰到了藍色的按鍵,冰涼的水從頭頂嘩啦啦淋了下來,澆了她個透心涼。
褚音渾身濕漉漉打著擺子走了出來,忍了忍,實在撐不住了。
床頭柜上放著一瓶鵝卵石,瓶內插著一枝裝點用的芭蕉葉,她捻了兩粒石子兒在指間摩挲了下,觸感光潔細膩。
再次推開窗戶,海風一下子涌進來,霎時帶走了身上的體溫,明明是盛夏,褚音卻凍的牙齒直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