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啦。”林槐夏笑著點頭。
“啊,吃飯啦”
“吃過了。”
兩人有一搭無一搭地聊了會兒,程棲澤一手抄兜,站在邊上,靜靜地等著林槐夏。
溫暖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她微微俯著身,秀發隨著她的動作傾瀉而下。她伸手將耳邊的碎發挽至耳后,笑容溫婉而明亮,幾欲晃了他的眼。
買完紙錢,林槐夏和老爺爺道別,回到程棲澤身邊。
見他神色恍惚,她伸手在他面前搖了搖“走吧”
程棲澤回過神,喉結微滾,淡淡地應了一聲。
“其實這邊也很少燒紙錢了。”兩人往山上走去,林槐夏漫不經心地和程棲澤解釋,“但是王爺爺一個人住那里,回來的時候我都會買些紙錢。”
程棲澤默默地聽著。
說是山,實際上就是個大土坡。兩人沒走多久,便到了半山腰。
山上依舊無人打理,野草蔓生。遠遠望去,歪歪扭扭的墳頭映入眼簾。
林槐夏走到一個簡陋的石碑前,她牽著程棲澤的手,回頭望他一眼。
程棲澤微微含頜,將手里那盒糕點遞給林槐夏。
林槐夏松開他的手,蹲下身,將糕點恭敬地擺在墓碑前“阿婆,我帶男朋友回來看你啦。”
“你總怕我照顧不好自己,現在有人照顧我啦,放心吧。”林槐夏鼻子一酸,抬手抹了抹濕潤的眼眶,“給你買了愛吃的糕點,你在那邊也要照顧好自己。”
林槐夏又陪奶奶聊了會兒。都是些往日瑣碎的事,她盡量用一種輕松的語氣敘述,仿佛是在叫奶奶放心,不用擔心她。
程棲澤站在她身側,胸口像是堵著什么似的難受。
林槐夏說的這些,很多他都不知道。兩人交往三年,他好像從沒在意過自己不在的時候她做了些什么,她好像也不介意他的漠不關心。
他抬手揉了揉林槐夏的腦袋,似是安撫。
把想說的都說完,林槐夏將手里那束百合放到墓前。
她習慣性地從里面抽出兩支,拿在手里。
她站起身,因為蹲太久的緣故,腳有些發麻。
程棲澤眼疾手快地攬住她,垂眸睨了眼她手上的花“為什么留兩支”
林槐夏在他的懷里滯了片刻,支支吾吾地答道“順道看個朋友”
程棲澤抿了下唇,沒再多說什么。
往回走的路上,林槐夏找到方清的墓碑。
方清是方渡的母親,去世的時候兩家都不富裕,連個好好的葬禮甚至墓碑都沒錢置辦。只有一個簡陋的石碑。而立在石碑邊上的墓碑更加簡陋,只是一個刻了字的木頭碑。
林槐夏忍著心中翻騰的情緒,小心翼翼地將兩至百合放到兩個墓碑前。
她想起方清剛走的時候,方渡每天都會來這里發呆。
他不想林槐夏跟著,就騙她說晚上這里鬧鬼。林槐夏不信,偏跟著。結果晚上黑黢黢的,她嚇得半死,硬要偎在他身邊。
那時她還小,意識不到他唯一的親人離世對他造成了多大傷害。只會眨巴著大眼睛,和他講“阿婆說方姨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不要難過呀,不是還有我和阿婆陪著你嘛我們都是一家人,以后我照顧你呀。”
誰成想,明明說著照顧他的人,卻害他在本應最燦爛的年紀離開人世。
林槐夏怔愣地望著那個木頭碑。
那是她在終于接受方渡徹底離開自己這個事實后,親手給他刻的。
他在十幾歲的時候突然闖入她的世界,闖入蘇鎮這個小小的地方,又在十幾歲的時候從這里悄然離去。
這么多年過去了,這個世界除了她,似乎再無任何人記得他的存在。
那么好的少年,本應在最美的年華大放異彩,卻因為她
林槐夏想起生日前的那個晚上,想起她氣呼呼地和他講再也不想見到他,想起他為了討自己開心遇到的那場車禍
思緒亂做一團。
程棲澤等在不遠處。他有一搭無一搭地玩弄著兜里那只打火機,不時望向林槐夏的方向。
林槐夏回來時,眼眶紅得厲害。
“你”
“走吧。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林槐夏牽住他的手,似乎并不想提及這件事。
程棲澤繃直唇線,欲言又止。
他淡淡地睨了眼那兩個簡陋的墓碑,沒有看清上面寫了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