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校出來,程棲澤坐上家里的車。
上車時,他下意識坐到最里面,看到司機關上門后身旁空落落的座位,他微微怔了片刻。
他很快回過神來,不屑地嗤了一聲,將書包扔到旁邊的位子上。
"張叔,我要去天文館。"程棲澤對司機道。
張叔從后視鏡看了看他。"少爺,二夫人讓您早點回家。"
"天文館能有什么危險?"程棲澤沒好氣地回。
張叔沉了沉聲,啟動車子。
天文館離學校不遠。
程棲澤喜歡天文,程鴻晟便出資贊助市內最大的天文館重建。為表感謝,程家人在閉館后也可以隨意進出。
之前,程棲澤每周五放學都會賴著程渡陪自己來天文館玩。天文館有個穹幕廳,模擬真實的星空,十分漂亮。
那里沒人,他倆會在那里呆到很晚,聊學校里的趣事,聊夢想,抱怨家里的大人管得太嚴。大多時候是他在講,他哥哥聽。
他不論說些什么,程渡都很包容他,無條件支持他。那是他每天最開心的時候。
程棲澤把椅子推開,在正中央挪出一片空地。
他把書包扔在地上,直接躺在冰涼的地板上,用書包墊著腦袋。
他在家是絕不能這樣做的。但在這里,隨心所欲。
他把這里想象成一片遼闊的草原,他隨心地躺在上面,入目是整片星空。
星轉斗移,廣袤的星空沉靜的、按部就班的變換著。大自然的萬物永遠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喜悲而出現偏差。
它就那么靜靜地,俯視著他。
只有這里,程棲澤才能享受片刻的安靜。
程棲澤把雙手枕在腦后,深深呼了一口氣,慢慢地閉上眼。
整個穹幕廳中悄無聲息,只有他一個人。
這次,只有他一個人過來了。以后也只會是他一個人。
程棲澤皺了皺眉。
這幾天家里發生了太多事,他不知道該怎么消化。
以前遇到這種情況,他會分享給程渡,會把心里所有的不解和牢騷說給他聽。,
每次他都會耐心傾聽,給出意見。程棲澤一直把他當做啟明星一般的存在。
信賴,可靠。
可如今,自己唯一信賴的人卻背叛了他。
傅靜安總是教導他,人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讓他離程渡遠一點。他一向不屑她的說法。
在程家長大,他見慣了大人之間的陽奉陰違,爾虞我詐。可他卻一直不相信程渡會這樣對自己.。他們是親兄弟,同吃同住,互相分享對方的秘密,也同樣厭倦了大人之間的表里不一。
他以為他們會這樣一起長大,他對程家繼承人的位子沒有興趣,對程渡沒有威脅。他們之間不會出現兄弟相殘的情況。
可他卻沒想到,程渡的父親竟然為了爭奪家產,用卑劣的手段陷害自己的父親,致使程文慎下半生都要在輪椅上度過。
-他們也是親兄弟,為什么可以做出這樣卑劣的事?!
原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心經不起考驗,親情更是不值一提。
程棲澤恨,恨程文謹毀了所有人的生活,也恨自己軟弱不堪。
他向來對程家繼承人的位置嗤之以鼻,但看到這些人為了那個位置,踩著別人的尸體向上爬的時候,他意識到,只有真正坐到那個位置上,才不會被人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