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芳華居中。
葉盛坐于榻上,半倚在戴姨娘敞露的香肩,一手握著瓷白酒瓶,半睜不睜的雙眸迷離深邃,泛著瀲瀲水光,已然喝得神智昏潰,卻仍不住地往嘴里送入酒水。
晶瑩玉液自唇角滑落,沾在青色胡渣上,葉盛整個人看上去頹然不已。
“老爺”戴姨娘憂心忡忡地望著葉盛,看他把自己喝得個爛醉,總是情不自禁地憶起許多年前,她多次偷偷躲在惜春樓三樓的柱子后面,窺視他時的場景。
那會葉盛也是經常把自己喝得爛醉如泥,卻是在其他女人懷里。
戴姨娘輕輕地拉住他欲再抬起酒瓶飲酒的手,溫聲勸道“別喝了,您今天喝得實在太多了。”
葉盛呆滯了片刻,斜過眼睛,盯著戴姨娘又愣了一會兒,隨后動作溫柔地把她的手給推開。
“無妨,我今個兒高興,就想多喝點酒罷了。”
“上次您你心情不好也是那么說的。”戴姨娘幽幽地嘆了口氣,抱怨地在他胸口不輕不重地錘了兩拳,嗔道“怎么心情好與不好,您都要喝那么多酒。”
葉盛沒有答話,低眸透過半個手掌大的瓶口,望著酒瓶里的酒水靜了幾許,清透的酒水模糊的映照出他滄桑頹敗的容顏。
過了半晌,他忽然轉過頭,凝視著戴姨娘,張了張嘴,意味深長地說“如娘,那么多年了,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的名字很像我已故的一位友人。”
戴姨娘面色驀地一僵。
很快她又換回一副笑臉,玉手覆上葉盛長滿胡渣的下巴,嬌聲道“老爺您真是的一喝酒就開始亂說話。”
葉盛煩躁地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沒有再像從前一樣用他那粗糲的大手覆上她的纖纖細手,再十指相扣,難舍難分。
而是略有些嫌惡地推掉下巴上
那只挑逗他的爪子,整個身體靠在了旁邊的床柱上,似乎很不想被戴姨娘碰到。
他呆呆地坐在一邊,眸光微動,看著手中被喝了個干凈的酒瓶,嘴唇輕顫翕動,喃喃著“戴如初”
“如初,好一個如初啊。”
他邊說邊笑,模樣癲狂,似是譏諷,又似是自嘲。
戴姨娘緊張得捏緊衣角,名貴的布料在她手中被攥得變形。她有些慌了,今天葉盛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格外不正常,不跟她親熱也就算了,還好死不死地提起了當年的往事。
要知道那么多年過去了,葉盛很少甚至可以說是幾乎從來沒在她面前,主動去提起當年的事。
他醉酒后一般都是倒頭就睡,或是獨自回房,又或是去寧秀雅那兒,從來不會像今日這般。
這才導致她以為葉盛早將幾十年前那個窮得叮當響的小村莊里的那兩個女孩給忘得一干二凈了。
可方才從他嘴里蹦出來的那個已故的故人,猶如一記重錘,把她的以為擊了個粉碎。
忘個屁。
早不提晚不提在這會兒突然提,又是要做甚
誰也不知道葉盛究竟是怎么想的。
正當戴姨娘兀自走神的時候,葉盛忽然掀起眼皮,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注視著她,最后唇齒碰撞,叩出三個讓戴姨娘頭皮發麻的字來。
“林黛如。”
聞言戴姨娘瞳孔驟縮,攥緊的手指節發白,因太過用力不小心發出咔吧一聲響。
好在眼下葉盛醉得神志不清,全然沒注意到戴姨娘這些因為緊張慌亂而表現出來的小動作。
戴姨娘干笑了兩聲來掩飾自己的驚惶,她明知故問道“老爺在叫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