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室外的溫度太低,沈長明的臉龐在此刻更加顯得白皙透徹,那雙漂亮的鳳眼一動不動地盯著江橙橙,眸中偶爾閃過期待的流光。
現在的沈長明不是那個在會議室里身居高位的男人,反倒是更像是一只接近討好主人的大狗。
江橙橙輕輕低下眼睫,視線駐留在傘柄上那因用力而微微發白的手指關節上,最后才重新掀起眼皮子,看著面前略顯局促忐忑的沈長明,又把目光投向洋洋灑灑的雪花上,輕聲開口道,“今年的雪沒有三年前的大。”
三年前的那場初雪據說是a市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雪。
當時她和沈長明都沒有帶傘,就匆匆走入雪中,雪花落滿他們的肩頭,淋白了他們的發頂。
在那一刻,江橙橙沒有想過那是她和沈長明最后看的一場雪。
沈長明自然也想到了自己和江橙橙唯一一起看過的那場大雪,原本舒展的長眉微微蹙起,鳳眸中的期待宛如雨后云霧般淡去,只剩下清晰可見的痛苦和悔意。
他的薄唇微動,“橙子,我——”
江橙橙并沒有打算繼續聽他說什么,而是露出自己甜甜的梨渦,笑道,“走吧,司機應該在停車等急了。”
聽見江橙橙這樣說,沈長明到嘴邊的話只能默默咽了回去,撐著傘跟在江橙橙身邊緩緩朝地下停車場走去。
地下停車場離大樓的距離并不遠,只有短短七八分鐘的路程。
兩人三年未見,本該有許多話要一一述說,但在這段期間內,他們誰都沒有開口,很有默契地保持著沉默。
逐漸下大的雪被隔絕在地下車庫外,沈長明默默收起了傘。
也是在這時候,江橙橙才發現對方的另一邊的肩頭落滿了雪,甚至有一些雪花因為地下停車場里過高的溫度而融化,那昂貴的西服上已有水漬。
一瞬間,江橙橙倏爾感覺喉中好像滑入了什么酸澀的東西,酸意一下子在喉嚨之中迸發,令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沈長明顯然也注意到了江橙橙異樣的注視,他悄然將自己被打濕的肩頭微微往后掩了掩,啞聲道,“走吧,司機已經等很久了。”
他下意識想要像三年前那樣牽起對方的手,但在他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舉動的不合理之處,又慌忙收了回來,蜷縮著指尖,有些語無倫次道,“對不起,我忘記了……”
沈長明沒有把話說完,而是垂下微微顫抖的眼睫,像極了一個犯錯的孩子。
江橙橙過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杏眼微微泛紅,明明淚光若隱若現,她卻還要定定地望向對方,倔強的模樣一如從前,“沈長明,你想說的就只有‘對不起’嗎?”
沈長明的眼睛被對方眼圈里的赤紅所刺傷,他對上江橙橙堅定的目光,指尖覆上那片紅意,過了許久才開口道,“我……還有好多話想和你說。”
但他害怕江橙橙不給自己機會說。
加上第一世和沈長明相處的時間,江橙橙對眼前的人每個動作代表的含義都已經了然于心。
江橙橙恢復記憶后雖然對沈長明擅自做出的決定感到憤怒,但在這么多天的冷靜思考后,她已經能夠理解沈長明所作所為的原因了。
沈長明面對著她時總是小心翼翼,舉止里處處透著一股自卑。
在沈長明眼里,江橙橙就該擁有世界上最好的人,而不是和一個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的人在一起。
尤其是沈長明恢復所有的記憶后,當愧疚和自責達到了頂峰的時候,這種自我否定也隨之增高。
江橙橙微微闔上自己的雙眼,像三年前那樣在沈長明的掌心上蹭了一下,也不顧沈長明瞬間僵硬的軀體,輕聲道,“那就說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