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熄安握著昏劍,被血染紅的赤衣狂舞,他注視著帝,不曾言語。
「你會敗。」他看向李熄安,深邃目光仿佛堪破了未來。
「并且一敗涂地。」
帝京神峰之巔,祭壇表面,銘刻的文字被填滿,流動著黃金的顏色。
蘇月鄰在起舞。
這是從太廟流傳下來的古老舞步,有人曾說,太廟司命的舞步能令神靈低首,是讓諸神為止贊嘆的絕世美麗。她在祭壇上翩躍,寬大袖袍舒緩如云,伴著蘇月鄰的動作,衣袍上的日月星辰真的在起落,某種規則降臨在她身上,籠罩人間
起霧了。
霧中下著金色的光雨,雨滴折射出的碎片輝映太古,那是星辰注視下,人與野蠻斗爭的路途。
天地之間運轉的現象和規律在那時化作人心中的神靈,他們朝拜那些力量,并終將那種力量握于掌心。
蘇月鄰的舞步輕輕踏過時光的水泊,她恍忽了一瞬。
因為她不知道倒映的究竟是過去,還是未來。
歷史是個圈,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就像這場祭祀之舞一樣,監天司環繞祭壇,終是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她垂眸,蝶羽般的睫毛輕輕掩過紫眸,光雨與薄霧映在眼中,這個時候,她仿佛成了歲月的注視者。
途徑幽冥之人。
何嘗不是場輪回的夢呢
「紛紛雨兮青渺,瑟瑟云兮帝歸」她輕聲吟誦。
下雨了。
「下雨啦」
「真的下雨了老天爺保佑啊,老天爺保佑」
「爹娘下雨了不用挨餓了」
人們抬頭,感受打在臉上的涼意,歡呼雀躍,這是無與倫比的欣喜和激動。
雨滴落向人間,被人用手心捧起,他們盯著那滴很快便消失在手中的雨水反反復復地觀察,害怕這一切都是錯覺。可當雨水填滿他們手心皸裂的溝壑,順著指間縫隙帶走泥土時,他們笑了。
雨水劃過他們的面龐,滴落在眼角,又仿佛在哭。
八方來,覆攏天地間。
人們情不自禁地下跪,叩首,用額頭抵著被水溫潤的大地,這是生命,這是他們的將來。歡喜,大悲,人世繁雜,皆在雨中變得透明起來。
朦朧雨霧,天兵天將的身形在消融。
雨滴打在他們身上,如最致命的毒藥灑在他們身上,頃刻便蒸騰出黑霧,像雪遇上了烈焰,頃刻融化,不留一絲痕跡。那位托塔的高大天王怒目圓睜,可還未降下神威,鎧甲,頭盔,乃至其本身便皆融化在雨水里。
鬼神們巨大的身影在雨幕下沉默。
它們目送巫步入了帝京之中,無人阻攔,街道兩側,叩首者無數,大巫們低吟禱文,她們緩步行走在帝京通往神峰的街道上,周圍的雨水濺起水霧,籠罩她們,低唱聲似乎喚醒了什么,有東西在漫長的沉眠中蘇醒,向這個時代投下目光。
「仍是如此美麗啊。」她贊嘆。
這同樣是古老祭祀的一部分,但她們無法在此時陪伴在監天司命旁,只得行走于路上。此刻世上最高處,屬于監天司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