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再是了。”輪回搖頭。“就像你,你還是李熄安么”
“你不是了,你是南燭。”
“赤龍,在你眼中,此刻的我,與那隱秘時代起舞的人影是同一個,這一切發生在你的視角中不過一瞬間。可實際上,你從隱秘時代歸來,我卻獨自行走了千萬年,直至今日。”
“無靈時代,遠比你想象的要久遠,久遠到橫跨兩個紀元。我們最初的靈魂都來自無靈時代中第一個紀元的尾巴,那個被鋼鐵森林籠罩的大地,以科學和理性認知世界和宇宙的時代。在那里,我看見了我自
己,我還看見了你。”
“李熄安。”
暗淵中,龍沉默了許久。
“真是久遠的名字啊。”
“是啊,真是久遠,就像你在我面前提起蘇月鄰一樣。可你,經歷的所有時光重疊在一起,都抵不上我曾走過的一萬年。而我走過多少個一萬年太多了,太久了,我回憶,甚至連每一個細節都記得清楚,但那時的感受,我再也無法感同身受了。”
“赤龍,我在走入幽冥,化作輪回的那一刻終于明白你說的過客,究竟是何意。過客,真是個完美的代稱,我是你在一個時代的過客,你是我化作輪回前的過客,甚至到最后,自己都將自己過往的時光視作過客。”
“你那時才明白么”
“當然了,畢竟我并非掌握了宙法的生靈,你能將歲月視作奴隸,俯瞰著時光里你經歷的一切。我不行,我傻,有時還會輕撫那頭赤龍的鱗片,想著那酒壺何時能出現在我面前。”
“這個時代的你,喜愛喝酒么”
“不愛。”龍回應,“但未嘗不可再愛上。”
水流在轟鳴。
龍握住一柄劍,將劍插在了兩者之間。一下子,昏劍劍鋒上的光亮將兩者的面龐皆照亮,在這死寂冰冷的黑暗中,像簇篝火,升起一股暖意。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久遠的黑塔中,巫與她的龍在冰冷空蕩的塔內彼此相望。
輪回看著那柄劍。
“說起來,我也用這柄劍殺了不少生靈。”
“多少”
“遠勝于你就是了,崛起時代的你最完整,可也僅僅是完整罷了,離過去的你還差得遠。”
“我來此,歸還一物。”
“什么”
“你的樹。”輪回略微停頓,“知道你的那棵樹在后世人口中被頌唱為何物么”
“世人叫它饗食眾仙之相,這才是你真正的法相。過去,我將它攜帶進了幽冥,用來維系幽冥輪回的穩定,現今,我足夠充當輪回本身,這棵樹便可有可無了,還給你也是應該。”
“此行能來見你,也與這棵樹有關系。物歸原主,我自然會回歸,沒有再能讓我停留人間片刻的介質。”
她抬頭,望向上方。
上方仍是黑暗的水流。
這是龍淵之底,九州最接近幽冥的地方,也是離人間最遠的地方。
“崛起,源自過去的衰落。”她輕聲說。
“如今九州的崛起很短暫,恐怕比神話還要短暫。這些濃郁到足以重現天圓地方的靈氣是隔絕兩個紀元靈氣的積累,積累耗盡,便是它徹底墜落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