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眾生的舉止留存大地,大地的記憶連通地脈,如今老樟樹是太行中誕生的地類,李熄安施展宙法又感通老樟樹,太行山這千載記憶便接連涌入腦海。
雷聲從遠方傳來,由遠至近,枯敗的老樹在雷聲下發芽。
簌簌的雨點聲在山野響起,滴打在枯葉上,隨著灌入山谷的清風撥開濁氣,一切變得通明澄澈起來。
雨下大了。
龍依舊昂著首,注視雨水洗凈萬里青山。
他那飽經征戰變得粗糲如鐵的鱗片在雨水下顯得如紅瑪瑙般殷紅透亮,但只是顯得,他可再回不去從前的樣貌了。
八王躬身拜著,黃河之君感受著這場大雨,又在目光邊緣瞥向古樹之上的赤色龍君。
按理說同為承冕君王,恒朝沒有拜服太行龍君的必要,但他打心底里欽佩這位,同為君王,他行臣子之禮并不覺得有哪里不對。
過往在李熄安眼中不斷翻頁,百載,千載時光如白駒過隙。
直到無可撼動者降臨。
世人恐懼稱“蒼白魔災”。
覽盡過往,李熄安發現了兩個疑點。
一者,純陽孚佑毀滅太行宮便退去,分明他能覆滅整個太行。
另一者,黃河之君恒朝在祭壇上催動的河圖洛書的力量遠超正常傳送所需,可直至現在,九州中沒有任何來自宇法的回應。這代表著走出九州的六位君王根本沒有回來。
湖心島的八王主道,井陘道上,巨獸的影子浮現,馱著兩人。
巨獸朝著湖心島拜下,高喊道“承龍君昭命,攜趙家子前來”
此前這頭巨獸心底還說人族說話文鄒鄒的要命,等到需要他開口時,絞盡腦汁想著怎么說的氣派點。
李熄安從古樹上蜿蜒下來。
日光漸沉,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夜色中便如兩輪明晃晃的太陽在下降。
一陣熱風吹向四面八方,李熄安垂下頭,看著巨獸帶來的老嫗與孩童,兩人走到八王前方,躬身禮拜,見到這樣的畫面,孩童的神色并無太多變化,只是稚嫩的小臉被金火照耀的滿是暖意的橙色光芒。
“是你啊。”李熄安認出了老嫗,這個曾經明媚的女人青春不再,成了這副姿態。湖心島中囂張跋扈的大鵝還是那日他去參加趙行舟的婚禮不經意間帶回的那批不畏蛟龍的種。
李詩霜閉上眼,眼角的皺紋擰在一起。
很快,她睜開眼睛,恭敬地詢問太行龍君,“龍君是尋我等前來,是在意帝都祭壇下的竹籃采魂如何了吧”
竹籃采魂的名號一出,便連周遭八王的面色都凝重起來。
一位被封印在帝都祭壇下的無可撼動者若是脫困而出,必然不是站在他們這邊。
“封印無礙,我的丈夫知曉用何方法都敵不過無可撼動者,便將后土和自己的血肉融合,灌注在祭壇封印上,又給予了我一道本命符,讓我能感知封印是否完好。至今為止符文完好。”李詩霜沙啞地說道。
“后土與祭壇的封印可以靠趙家血脈開啟,所以我帶來了行舟的云孫。”
站在李詩霜身旁的孩童突然感到一陣巨大的吸引力,讓他低下的頭抬起,整個身體懸浮到了李熄安的眼底。
對于孩童而言,李熄安的臉就像一片濃稠的血色大湖,望不到邊際,只有兩盞太陽般的明燈沉默燃燒,注視著他。
金色的火焰在孩童周身憑空引燃,照亮他漆黑的眼瞳,在金火的照耀下,漆黑的瞳仁里竟然呈現出點點星芒來。
“同化污染。”
這股力量李熄安很熟悉,屬于星彩。但李熄安暫時想不到九州的人是怎么接觸到星彩的。唯一一次能造就污染的是古界星宇,那是虹之星彩的第一次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