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那天,她早上出門,經過一家特別高門大戶的童裝店,跟個疾跑的小男孩兒撞上了。小男孩兒五六歲的樣子,停下來很禮貌地跟她道歉,她正要說“沒關系”,轉臉就瞧見了跟在小男孩兒后頭白了不少也圓潤了不少的趙荷珊。
茍杞十二歲那年的一個冬夜,即距離花炮爆炸大約不到半年,趙荷珊突然來到她的臥室。她跟她說了幾句沒頭沒腦的話,硬塞給她六百塊錢,說再多她也沒有了,然后趁夜悄悄走了。至此多年杳無音訊。她姥姥和兩個姨也聯系不上趙荷珊,她們只能撿著好聽的安慰茍杞你媽媽可能是出去打工賺錢了,畢竟你家現在一屁丨股窟窿。
茍杞問趙荷珊“小孩兒幾歲了”,趙荷珊面上乍紅乍青,說“六歲”。
也就是說,趙荷珊離開以后,幾乎立刻就嫁人生子了。
茍杞瞇起眼睛忍下淚意,轉頭就走了。趙荷珊只追出兩步就不動了。
半晌午在雇主家里做飯,雇主選的是不含食材800的服務,卻比人家2000的都要挑剔喜悅最高的服務標準是8000,最低的600。
結果四菜一湯全部做好盛出來,茍杞正解著圍裙突然就被人從后面抱住了。
雇主托著七個月大的肚子散步去小區門口接閨蜜了,抱住她的是一直在臥室里打游戲的雇主的老公。那個男人挺著并沒有比孕婦小的肚子,用十分油膩的語氣說,“像你長這么好看的,怎么能來給人做飯,不都應該去床上躺好等著被人吃的嗎”
茍杞暴起狠狠捶了雇主的老公,一只眼都給他捶得睜不開了。不過她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毛衣領子都扯壞了。她打架水平不低早年自學而成的,跟女生一對一不大可能吃虧,但跟大男人就不行了,一力抵十會。
雇主和她的閨蜜不相信茍杞的說辭,扣下茍杞并報了警。由于雙方各執一詞雇主老公的說詞是他批評茍杞菜做得不好時帶了句臟話激怒了茍杞警察便將他們都帶走了。
在警局里,雇主及其老公堅持只要茍杞道歉這事兒他們就不追究了,茍杞拒不道歉,并突然想起以前在一個刑偵紀錄片里看到的辦案細節,大聲指出可以比對自己前胸衣服上的指紋。雖然兩人打架也有可能會蹭到前胸,但那跟五指抓出來的指紋是不同的。
雇主當著閨蜜的面再也裝不下去了,她轉身突然給了老公一記響亮的耳光,嚎啕哭著坐倒在地上。她捂著心口錐心刺骨地說“你老實點吧求你了”、“就幾個月都忍不了嗎”、“你活著是不是就是為了打游戲和睡女人”。
茍杞在回執單上簽字離開警局時,夜已經很深了,天上正飄著雨夾雪。茍杞早上出門時天就陰沉沉的所以她特意帶了把傘,但是這把傘現在落在雇主家了。她解鎖路邊一輛共享電動車,就這樣淋著雨夾雪回家。啊,是回到老樓租住處,她早就沒有家了。雨雪實在太大了,行至半路,茍杞整個人就從里到外淋得濕透了。
結果這樣狼狽不堪地剛到樓下,再度與警察打上交道了。老樓好幾家被盜了,包括她家。一臺舊電腦不見了,雖然它并不貴重。深更半夜,她濕淋淋地站在警察對面,眼睛里突然一點亮光都沒了。
元榛聽完沉默將近五分鐘。
“你藥哪兒來的”他問。
“以前攢的,我奶奶的,”茍杞說,“可能都過期了。”
“航站樓到了。”司機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