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雯錦瞧著茍杞,眼眶倏地紅了,特別委屈的樣子。
茍杞卻沒再理她,她拎著書包啪嗒啪嗒走了。
章伶桐第二天上課找不到她的麋鹿角杯子,當眾一再向陳雯錦道歉,說自己昨天真的不是故意的,央求陳雯錦務必趕緊把杯子還給她。陳雯錦細聲細氣地說自己真的沒拿。
“真的沒拿”對標“真的不是故意的”,陳雯錦藏著笑意的桃花眼對上章伶桐的丹鳳眼……只有章伶桐本人能察覺到那微末的惡意。也不知道是因為難得落了下風還是單純心疼那個價值不菲的杯子,向來神氣活現的章伶桐破天荒地被氣哭了。
章伶桐在朋友們的安慰下,再度重申她的杯子是她叔去香港買的限量款,價值將近六百塊云云。陳雯錦反手給自己扎起個小辮兒,然后“呲啦”打開書包,自錢包里抽出六張粉票子,當眾給她放到桌上。
“再讓你叔給買一個吧。”陳雯錦瞧著章伶桐一鼓一鼓的腮幫子面帶笑意“寬慰”她。
……
在此起彼伏的蟬鳴聲里,茍杞終于見到了陳雯錦。墓碑上的陳雯錦。
2.
茍杞瞧著墓碑上扎著馬尾辮面無表情的女生眼眶突然就紅了。
陳雯錦當初請警察轉交給她的白色塑料袋里原本是有張紙條的,上面是她一筆一劃的遺言:我滿十八歲了,有權自己支配遺產,不需要經過我父母的同意。請法醫大叔幫我把錢轉交給我的同學茍杞。麻煩了,謝謝。
只有以上這兩句,其余的什么都沒有。
在茍杞的印象里,陳雯錦特別碎叨,所以當她看到封在證物袋里行文十分干脆利落的這兩句遺言時,總覺得這并非出自陳雯錦的手,雖然筆跡確確實實是她的筆跡。
陳雯錦的媽媽非說自己的女兒不可能自殺,直到警察通過監控錄像還原了陳雯錦最后那個傍晚的活動軌跡。茍杞也在一旁觀看了那并不算很長的大部分時候都只有電流聲的錄像。
陳雯錦是在嚴寒的傍晚出的門,她出門的時候沒有任何異樣,仿佛就是出去遛個彎兒或者跟朋友見個面而已。
她裹緊身上的羊絨大衣獨自走了很長的路去吃火鍋——一個人的火鍋。之后去樓下商場給自己挑了只毛線帽。臨結賬瞧見貨架最高層有漂亮的牛皮紙小提袋,眼睛一彎遙遙一指,請柜員一起結賬。
陳雯錦在商場的自動取款機把錢取出來塞進紙袋,然后便打車直往茍杞租住的老樓而去。她敲了將近二十分鐘的門,不得茍杞開門,只得放棄。怏怏離開老樓以后,有約半個小時的時間,陳雯錦徹底失去了蹤影——老樓附近沿途監控不怎么到位。再出現時,牛皮紙袋不見了,變成了特別廉價的白色塑料袋。
陳雯錦再度來到商場附近,但這回沒進商場,只是跟門口核驗健康碼的保安借了紙筆。片刻,她出現在商場附近一棟大廈的樓頂,她在樓頂空地上垂著腦袋坐了一個多小時,沒有人知道這漫長的時間里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