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爺的樣貌身段是拔尖兒的好,更要緊的是,打小的養尊處優讓他身上有種從容華貴的氣質,和袁夫人確實是一對神仙眷侶。
“不等我就開始洗了”陳硯松將暖帽除下,笑吟吟地走進來,男人蹲在火盆跟前烤了會兒手,情意綿綿地望著妻子,柔聲道“我讓廚子做了蟹油蒸蛋,是洗好后吃還是直接讓良玉她們端來”
“沒什么胃口,不想吃。”袁玉珠眉頭微蹙“不曉得是不是快來那個了,胸口悶悶的,頭也疼。”
陳硯松自顧自地脫掉衣裳,赤著走進池子里,享受著熱水熨燙冰涼的身軀,搓洗手臂,笑道“你坐月子時落下了毛病,可是要仔細保養著,阿平這幾日去關外辦貨,我已經叮囑過他了,讓他多多購買遼東的極品紅參,這個補氣血最好了。”
“我煩藥味。”袁玉珠下巴朝陳硯松背后努了努“肩膀涼得很,你把手巾給我遞來。”
陳硯松轉身拿過手巾,游過去,將大又厚的手巾包裹住玉珠,隨之坐到池邊,熟稔地將妻子抱在懷里,手不住地掬熱水,往她身上淋,愛憐地吻了又吻妻子的頭頂,說著家常“老大這兩日在選磚窯的地兒,并且陸續開始招工了,說是要趕正月十五試燒出第一批地磚,供王爺查驗,真他娘的跟喝了雞血似的,我這頭絕不能落了下風,過了年就得外出和屯田戶談收糧的事,麻煩的很。”
“這么急呀。”玉珠頭枕在丈夫肩頭,手附上男人側臉,忙道“那我明兒就能給你置辦出行的馬車行李了。”
“沒事兒,這個太瑣碎耗神了,不用你來,交給良玉,她素來細心,你接著忙施粥舍米這事。”陳硯松長嘆了口氣,“正好借著外出的機會,我要親自實地查訪梅大郎的蹤跡,我希望這次能找回閨女。”
袁玉珠鼻頭一酸,抓住水中丈夫的手,目光堅定,鄭重道“一定能找回的”
忽地,女人噗嗤一笑“說來,咱們都沒給女兒取名呢,一直寶寶、寶寶地叫她。”
“本是想等她尋回來再正式取。”陳硯松眼圈也紅了,笑道“那咱倆就取個小名,對了玉珠,我記得當年去江州游玩,好像是個四月天,在哪兒遇見你來著”
“大林寺。”袁玉珠微笑著答。
“對對對。”陳硯松隨口吟詩“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那年你到寺里祈福燒香,我則聽老和尚解簽,剛打開荷包捐香油錢,那銀錠子咕咚咕咚就滾到你腳下了。”
“可不是,你直勾勾地看我,我還以為遇到了登徒子了呢,你也真是大膽,剛見一面就敢去我家求娶。”袁玉珠笑著白了眼丈夫,嬌嗔。
“我若是下手晚了,你可就被刺史家的公子娶走了。”陳硯松得意洋洋,捏住妻子的下巴,重重地親了口她“咱兩個是一見鐘情,天定的緣分,誰都搶不走你。”
“不要臉,分明是你死纏爛打。”袁玉珠笑罵了句,柔聲道“咱們夫妻在大林寺結緣,那年桃花盛開,莫若女兒就叫”
“陳桃花”陳硯松脫口而出。
“俗俗俗。”袁玉珠戳了下男人的臉,笑道“依我看就叫芳菲,仿佛都有股香氣呢。”
陳硯松扁嘴“你這也不怎么樣,陳芳菲還不如陳桃花呢,要不就桃桃吧,活潑又靈動。”
“行。”
此時,吳十三心里滿不是滋味,自打陳二爺來后,他就平躺在房梁上,一動也不動,他不想看到陳家夫妻是如何共浴,也不想聽他們倆耳鬢廝磨的夜話,就這般如死人般躺著。
直到底下的男女洗夠了、說夠了、離開了,他才如同獲得新生般,長長地松了口氣。
吳十三攥著劍,從房梁躍下,借著屋里昏暗的燭光,他掃視周遭,炭盆里的火逐漸滅了,地上仍殘留著未干的水漬,水池中漂浮著花瓣,他蹲下身,想摸一摸袁夫人洗過的水,可猛地想起這里頭也有陳二爺的痕跡,他頓感惡心,立馬撤回手。
扭頭一看,小桌上倒著只敞口小瓷杯,杯口還有一點殘留的女人胭脂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