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十三湊近花媽媽,低聲道“不就是三百兩么,我待會兒便下山去錢莊給你取,這么點不算什么,但你得高聲喊一句,就說我昨晚只是和花魁說話,沒有睡覺,怎樣咱們都是朋友嘛,”
“呸”花媽媽啐道“誰和你是朋友,萬一下山你跑了呢”
就在這時,上頭禪房吱呀一聲打開,張福伯鐵青著臉大步走出來,他雙手合十沖主持深深見了一禮,完全無視吳十三,徑直走到花媽媽面前。
隨之,張福伯從袖子里掏出幾張銀票,遞給花媽媽,略微頷首,兩道粗眉都擰成了疙瘩,沉聲道“老夫替我那頑劣不堪的侄兒同媽媽道歉,這是三百兩,您點點,還請您拿了銀票即刻下山,莫要攪擾佛寺清靜之地。”
花媽媽疑惑地上下打量張福伯,又斜眼看吳十三,仔細查驗了好幾遍銀票,確定是真家伙后,得意一笑,暗道老主持名下收了好些叱咤官商二界的俗家弟子,她既然得到想要的,那便見好就收,鬧下去怕是不好收場了。
花媽媽將銀票揣進袖子里,蹲身給張福伯和惠清見了個禮,笑得諂媚,“是是是,奴家這就離開,您二位若是哪日來了興致,只管來百花樓,奴家定找個最俏的姐兒作陪。”
轉而,花媽媽斜眼覷向吳十三,搖頭勸道“你呀,管好你那拈酸吃醋的老婆,不然她遲早會給你捅大簍子。”
說罷這話,花媽媽招呼她帶來的人,帶著香風妖妖喬喬地揚長而去。
吳十三發誓,這絕對是他這輩子最難堪、憋悶的一天了,他堂堂極樂樓的頂尖殺手老十三信天翁,何曾吃過這樣的啞巴虧不行,他一定要血洗百花樓,割了花媽媽這臭婆娘的腦袋
“誰讓你自作主張,替我掏銀子的”吳十三瞪向張福伯。
“哼”張福伯從鼻孔發出厭恨,強壓著火氣,他對這個胡人殺手只有一句話評價野性難馴,未經教化,不可靠近
張福伯憤然“難道要那些風塵女鬧到我家姑娘跟前兒這是從先生聘金里扣除的,您倒不必下山去錢莊取了。”
說罷這話,張福伯側過身子,冷冷道“先生請吧,我家姑娘還有話同您說。”
吳十三皮笑肉不笑了聲,撿起自己的長劍,沖張福伯略抱拳“致謝”,深呼吸了口氣,硬著頭皮朝禪房走去。
每走一步,他的心就隨之咯噔一下,太丟人了,他真不曉該如何向袁夫人解釋,可便是解釋了,她會相信么
終于,吳十三走進了禪房。
這會兒天遍布灰云,瞧著又在醞釀一場雪,周遭昏暗暗暗了下來,且沒了嘈雜吵鬧之聲,越發顯得禪房安靜、壓抑。
吳十三偷摸掃了眼,袁玉珠身子好似還未緩過來,這會兒正坐在床上,虛弱地靠在璃心懷里,她雙手緊攥著杯熱水,拳頭按住心口,大口地順氣,小臉是那般蒼白,像個紙娃娃般,風一吹就破,火一燒就化,讓人心疼。
吳十三佯裝輕松,將長劍一把按在桌上,大剌剌地坐到長凳上,給自己倒了杯水,像敬酒般朝袁玉珠舉起,雖面向袁玉珠,眼睛卻看向他處,痞笑“多謝夫人給在下解圍啦。”
“那有什么的,舉手之勞罷了,先生不必放心上。”
袁玉珠報以微笑。
她強撐著精神,從頭到腳地打量吳十三,微微搖頭,多好的一副皮囊,誰承想里頭卻有顆骯臟的心,原以為他只是貪財,沒想到居然污蔑惠清師父,還出入那種腌臜地方嫖,嫖完還賴賬,真是個爛人
玉珠秀眉微蹙,此時心亂如麻,這種又狠又毒又貪又色的惡人,他可信么真的能幫她找到女兒么
吳十三這會兒著實心慌意亂,看見玉珠,他不禁又想起了昨夜在芙蓉閣偷窺到的春光,隔著衣裳,他仿佛都能將她看透似的。
男人目光下移,不自覺地望向女人的腳,她雖穿著繡鞋,可他卻曉得,她腳指甲涂了嫣紅的蔻丹,腳踝特別美
“吳先生。”袁玉珠挪了下腳,她想再同吳十三談談如何找孩子,笑道“瞧您如此龍精虎猛,想必年前便能幫妾身”
“夫人是不是瞧不起在下”吳十三打斷女人的話。
“啊”袁玉珠語噎,逼著自己說違心的奉承話,笑道“怎么會呢,人不風流枉少年,那個嗯,是個人都有需求,這”
玉珠臉臊的通紅,低下頭“先生盡興便好,就是、就是依照我們中原人的規矩,找姑娘是要給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