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松扭頭,動情地吻向妻子的脖子,還有側臉,誰知吻到一片冰涼的淚。
曾經那樣熟悉的溫香軟玉,漸漸開始陌生起來。
陳硯松就這樣抱著妻子,好久好久,直到情緒平復下來,才長嘆了口氣,默默坐起來,幫玉珠解開鎖子。
此時,夫妻兩個一個坐在床頭,失魂落魄地抽泣;
另一個坐在床尾,低頭,雙手捂住臉,無奈地長嘆。
許久,兩人都不曾說一個字。
怎么會走到這一步!
陳硯松率先打破沉默,他腰弓著,雙臂擱在腿上,扭頭望向玉珠,問:“你,真的想好了?”
袁玉珠用帕子拭去淚,點點頭:“和離事大,我會寫信同哥哥說清楚事情的原委,若你執意不同意,咱們便只能公堂見了。”
“因為什么?”陳硯松掃了眼床,嗤笑了聲:“就是因為我玩女人?玉珠,你可以出去看看,便是賣油郎家都有兩個小妾,你以這個理由提出和離,怕是不行,相反,若真走到撕破臉那步,我一定會告你哥哥家教不嚴,教出個妒婦禍害我家,到時候我會以七出之條休了你,你怎么做人?嗯?”
玉珠不再落淚,眼睛逐漸清明,轉身直面陳硯松,指了下自己的心口,淡漠道:“蔭棠,我剛嫁給你時,是個開朗健康的女人,你瞧瞧如今我成什么樣了?疾病纏身,鎮日家郁結于心。”
陳硯松冷哼了聲:“那是你看不開,總把事往窄里想。”
“是么,你至今仍覺得是我的錯。”
袁玉珠隱在袖中的手攥緊,握成拳。
“難道不是么?”陳硯松揉著發痛的心口,斜眼瞪向妻子:“我是個生意人,總要面對形形色色的三教九流,出入些燈紅酒綠之地,可你并不體諒我,過分地要求我潔身自好,動輒吵鬧,讓人無法忍受,況且我認為我已經夠尊重你了,起碼從未將女人往家里帶,事事順你的意,讓你富貴無憂地做貴夫人,你當姑娘時穿過云錦么?吃得起血燕雪蛤么?用得起點翠頭面么?”
玉珠如同被人扎了幾針般難受,她抬手,將發髻上的那支金步搖取下,扔到陳硯松懷里,無奈地搖頭:“蔭棠,你真覺得我是圖你家有金山銀山才嫁給你?當年刺史家的公子也曾向我表過情,更是托人來我家里提親,他不比你有權有勢?你說我不體諒你,當年可是你跪在我哥哥面前求娶,發誓真心不二,我這才嫁你,我愛的是你這個人,而不是你的銀子、妝花緞和首飾,你便是個一窮二白的乞丐,我也會跟著你去要飯。”
玉珠抹去淚,自嘲一笑:“但我還是太天真了,信了你的鬼話。”
玉珠定定地望著男人:“蔭棠,你真覺得我是因為情情愛愛才提出和離?”
“那你還因為什么?”陳硯松別過臉,不去看她。
玉珠手附上自己的小腹:“你和陳硯榕相互傾軋斗爭,害人性命我不說了,我就說一件,那年你帶著我出走,半路搶走梅家孩子,歡天喜地以男充女回洛陽爭家產,將尚在月中的我和女兒扔下,這是一個男人做出來的事么?你曉得我眼睜睜看著骨肉被梅家大郎搶走什么心情么?你知道我看見家中奴仆一個個被砍殺在眼前多害怕么?我試圖理解過你,但很遺憾,我無法原諒你。”
陳硯松心越發痛了,雙眼通紅,亦在掉淚,老半天才擠出句話:“我前腳剛走,后腳就派人接你們母女了,誰能想到梅家那小子那么狠毒。”
“兔子被逼急了也咬人,梅陳兩家的梁子和悲痛起因在你的貪。”
玉珠無力地搖頭,閉上眼,淡漠道:“蔭棠,我想和離,不怕你惱,我才二十四,再嫁個良人還能生兒育女,安穩地度過幾十年,我不想一輩子守著一個風流、撒謊成癮的男人了,真的很累。”
陳硯松鼻孔發出聲冷哼,恨恨地剜向女人:“怎么,連后路都想好了?我倒有些不懂了,王爺那樣說一不二的鐵面孔,你究竟使了什么勁兒,居然能讓他收回成命。”
“你不必這樣陰陽怪氣。”玉珠瞟了眼男人:“那天我去王府,連王爺的面兒都沒見到,他一直在屏風后頭和我說話,陳二爺,你這樣將錯轉移到我身上的樣子,真不體面。”
陳硯松心里亂極了。
這是什么意思,王爺對玉珠并沒有意思?一切都是他在自己嚇自己?
玉珠見陳硯松此時一臉的狐疑,他手指點著腿面,時而搖頭,時而點頭,不曉得在盤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