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水多,阿平俯身卷起濕褲腳,搓手湊到陳硯松跟前,下巴頦朝后努了努,摸著自己的側臉,低聲道:“她挑了匹快馬,我幫著安馬磴子,她臉特別臭,我略笑了笑,呼哧甩了我倆耳光。”
“你都沒瞧見,方才跟我吵起來了,幾乎要干仗呢。”
陳硯松鼻孔發出聲冷哼,悠哉地品了口茶,仔細地回想方才和戚銀環說話時,這女人一絲一毫的小表情、小動作,忽然眼前一亮,眉梢微挑,朝他的心腹阿平勾了勾手指,問:“平啊,你說戚銀環現在最恨誰。”
阿平嘿然一笑:“自然最恨咱們二奶奶。”
陳硯松又問:“你說戚銀環樂不樂意救下吳十三后,放任吳十三繼續和玉珠糾纏?”
“那肯定不會。”阿平笑道,“可她過去控制不了吳十三,想必以后也不行,請恕小人冒犯了,如今王爺和二奶奶已經挑明了,想必今后王爺還會對二奶奶窮追不舍,勢必到手為止,王爺厭惡吳十三,戚小姐偏去救人,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么。”
“可萬一王爺薨了呢?”陳硯松冷不到道。
“啊?”阿平顯然愣住。
陳硯松摸了摸光潔的下巴,沉吟片刻,幽幽道:“我試圖站在戚銀環立場上考慮問題,如今王爺已經不怎么信任她了,逐漸讓駿彌接手無憂閣,頂替掉她,對她動輒打罵,把她一家老小的性命攥在手心里,戚銀環肯定會有不安感,上次她就在我跟前提過一嘴,說擔心狡兔死走狗烹,我要是她,現在肯定生了異心,打算換個東家伺候。”
阿平跟了陳硯松多年,也算見多識廣,有點心機,他驚呼了聲,雙拳朝長安方向拜了拜,低聲道:“您是說,她打算攀天子?”
“不止。”陳硯松閉上眼品咂:“假若我是戚銀環,我現在深恨袁玉珠,這回袁玉珠犯下了事,害得王爺昏迷,對我來說這是個好機會,我出身極樂樓,最擅長使毒……”
說到這兒,陳硯松忽然睜開眼,意味深長一笑:“我要神不知鬼不覺給王爺下點毒,罪魁禍首必然是袁玉珠,刺王殺駕罪名可不小,袁玉珠全族死定了,而我有不在場證據,我去益陽縣找我師兄去了,如此一箭數雕,我除去情敵,擺脫了王爺的控制,屆時我還會帶著無憂閣投奔天子……”
這番話早都將阿平嚇著了,男人咽了口唾沫,“她膽子應該沒那么大吧。”
陳硯松冷笑:“她若是膽小,就得不到如今的榮耀權勢了。”
“那、那……”阿平忙問:“那咱們怎么辦?要趕去王府告密么?遲了就怕王爺遭難。”
“不急,總得給她一點下毒的時間。”陳硯松一扭頭,見阿平臉色蠟黃,拍拍阿平的胳膊,笑罵:“瞧你嚇得那慫樣,莫慌,原先太醫院院判杜朝義被皇帝貶斥回洛陽,這老東西醫術毒術天下無雙,能從閻王手里搶回人,明兒一早咱們親去杜家請老爺子,杜老而今郁郁不得志,巴不得去給王爺瞧病呢,經老爺子這么一搭脈,就知道戚銀環到底有沒有耍鬼把戲,若是我猜錯了,她沒下毒,那咱們請杜老就是給王爺表孝心,若是我猜對了,那咱就能借王爺的手除掉她,一箭雙雕,兩全其美!”
聽到這兒,阿平敬仰地望著陳硯松,忽又壞笑了聲,問:“爺,您不是和戚小姐關系挺親密的嘛,怎么又……”
“誰讓她欺負玉珠來著!”
陳硯松啐了口。
忽然,男人危險地瞇住雙眼,盯著漆黑的遠方,喃喃道:“她知道我太多秘密,得盡早除掉,而且我做的那些事,總得有個人替我背黑鍋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