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才想起問?”魏王嗤笑了聲,還是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他睜開眼,靜靜地看著對面的女人,手指了指自己的下頜,“那晚孤王做了件錯事,傷害了你,可你也刺傷了我,咱們便算扯平,好不好?”
玉珠嗯了聲,想了想,怯懦地道:“您的傷勢如何了?”
魏王看著瑟瑟發抖的她,打趣:“你滿心滿眼都是小情郎,總算還記得關心一句孤王。”
玉珠臉頓時紅了,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覺王爺似回到了之前那個來蘭因觀看她的男人,寬厚大度,還能談笑風生幾句。
“對不住啊。”玉珠忙道歉,端端正正地跪坐好了,問:“您的身子好些了么?”
“放心罷,孤王命硬,閻王爺也不敢收。”魏王痛苦地呻吟了聲:“雖死不了,但日日受蝕骨銷肉的痛苦。”
說到這兒,他輕錘了下肩頸,直勾勾地盯著玉珠:“你過來,給我揉揉肩。”
玉珠頓時慌了,下意識覺得老狗日的又要強迫她,頓時想拔下簪子防身,可轉而想到洛陽城和無數的僧侶因她受難,且此番自投羅網,本就是要平息魏王的怒氣。
哎。
玉珠跪行著上前,手顫抖舉起,搭在男人的肩膀,他的肩很寬,正當壯年,胳膊將窄袖撐得滿滿的,手很大,若細看,指甲縫里還有殘余的血……就是這雙手,在頃刻間殺了數名殺手。
“很舒服。”魏王閉眼,享受著按摩,忽然壞笑著問:“你不怕孤王又強迫你?還是說你偷偷藏了什么碎瓷片子,想趁孤王不注意,抹了我的脖子?”
玉珠手沒停,繼續按,苦笑:“吃一塹長一智,妾身不敢再傷您,因為這代價我實在承受不起。”
“可你心里還是不服氣的。”魏王抬手,拍了拍女人的胳膊,柔聲問:“這些天在做什么?千萬別告訴孤,你沒日沒夜地和十三在一起廝混,孤真的會吃醋。”
玉珠笑笑:“那您還是吃吧。”
魏王撇撇嘴,嘆道:“十三的確是個討喜的小子,不過,比起孤二十多歲的時候還差太遠……那時孤和同袍兄弟們痛擊越國騎兵,真真應了岳武穆那句‘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當年鎧甲白馬、意氣風發,拱衛這大好河山,為娘親爭光,如今回首再瞧,兩鬢已染上了霜。”
男人怔怔地望著被雨打濕的車簾子,唇角含著抹淺笑,整個人完全靠在玉珠懷里,問:“記得那晚你說太后鄙薄孤王,孤還不信,現在……玉珠,你說一個母親,會不會痛恨她的孩子?”
玉珠身子僵直,動也不敢動,她想了想,回道:“朝局妾身不懂,不過有時候父母確實不會一碗水端平,子女也定會心生不滿,不怪您生氣。”
“也就你敢跟孤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了,他們都勸孤,說太后這么多年一直疼愛厚待孤,其實孤心里清楚得很,先君臣江山,后兄弟母子,生在帝王家,情分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其實孤早都該料到會發生這些事,到底是孤癡心妄想了。”
魏王苦笑了聲,忽然轉身,將女人摟在懷里:“玉珠哪,孤真羨慕你的女兒,有個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好母親。”
他動情地吻向女人的臉,輕聲哽咽:“孤王真的是很喜歡你,可你為什么,就不能回應一二……”
玉珠嚇得忙掙扎,往開推他,可又不敢使太大的力,只能說:“您抱得太緊了,妾身要喘不上氣了。”
就在此時,馬車忽然停了。
崔鎖兒恭順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主子爺,咱們到了。”
魏王厭煩地喝道:“知道了!”
他依依不舍地松開玉珠,見她這會子嚇得臉都白了,笑了笑,愛憐地摩挲了下她的胳膊,起身下了馬車。
玉珠松了口氣,她此時如同一根繃緊得弦,仿佛稍微有個外力,就會斷掉,可又無法改變現狀,只能不住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之前崔公公說了,王爺如今重傷,行不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