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臨。
玉珠和十三簡單擦洗了下身子,換了干凈衣裳,又找杜神醫來給十三看傷上藥,待這些事做完后,倆人就跟著崔鎖兒出了榮壽堂,朝荷花池那邊去了。
才一天,王府就換了個顏色。
各處的紅燈籠全都撤下,換成了白色,府內禁止一切絲竹管弦,所有人都換上了素服,為老太后守喪戴孝。
今夜月色溫柔,天上星子大盛。
離得老遠,玉珠就聽見一陣蛙叫蟲鳴之聲,幽幽荷花香氣隨著微風飄來,甚是好聞,走出花蔭小徑,繞過嶙峋假山,眼前豁然開朗,是個極大的湖,真真和楊萬里詩中說的一樣,接天蓮葉無窮碧,“月下”荷花別樣紅。
在湖邊的石凳上,坐著魏王。
他還是穿著白日那身鎧甲,一動不動的,盯著湖中的某處,遠處侍立了數個內侍,皆不敢靠近。
“瞧見了沒?”崔鎖兒下巴朝前努了努:“坐了整整一日了。”
說話間,崔鎖兒將手里的食盒遞到玉珠手里,嘆了口氣,躬身道:“如此,就有勞夫人了。”
玉珠蹲身回禮,忙說公公言重了。
她剛走了幾步,猛地回頭,發現吳十三這會兒雙臂環抱在胸前,臉色極難看。
“待會兒不要多嘴,知道么?”玉珠皺眉囑咐。
“嗯。”吳十三點點頭。
“不許說臟話激怒他了,懂?要是你忍不住,現在就回去。”玉珠十分擔憂。
“放心。”吳十三承諾。
玉珠深呼吸了口氣,大步朝荷花池那邊走去。
說實話,她嘴上說要十三離開,可有他在,到底心安不少。
越走近,荷花香味越濃,細密的蚊蟲直往人臉上撲,池中養了不少魚,偶爾有一條紅錦鯉躍出水面,叼走片花瓣,落入水的瞬間,激起一大片水花。
玉珠在離魏王五步左右的距離停下腳步,蹲身行了個禮。
借著清冷月光,她小心翼翼地打量魏王,經過一整日的暴曬,他臉色黑紅,眼角的紋路似更深了,下頜似滲出過血,染紅了紗布,這會子已經干透了,鎧甲在月光下反著微光,兩腿分開,雙手頹然垂下,眸子空洞而憂傷,靜靜地盯著遠處的荷花。
“王爺。”玉珠咽了口唾沫,壯著膽子上前一步,輕聲問:“您還好么?”
魏王似才回過神來,扭轉過頭,疲累地笑道:“原來是玉珠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