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白原正好端端地坐著,暗自等著看虞棠的笑話,此時卻不知他話鋒怎么忽然拐自己身上來了,尤其御座之上,皇帝的目光也沉沉地盯了他一會兒,忽然說了句“朕以前怎么沒發覺,細看之下,你們兩個長得倒真有幾分相似之處。”
他聽了手一亂,竟將杯中的酒給灑了,嚇得立即撲通一聲磕倒在地,口中直呼“學生該死”
皇帝一下子皺起眉來。
虞棠徐徐轉著手里的扇子,笑道“怎么,長得像我就該死么你可往我身上扣了好大一項罪名啊不過,你這分明還活得好好的,有飯吃、有酒喝,馬上還要有官做,相反,我可差點就讓你給害死了”
“哦”皇帝目光一下子轉過來,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皺著眉問,“怎么回事”
一邊太子殿下也關切地問了一句“小虞卿家沒什么大礙吧”
虞棠拱手一揖“謝過皇上、太子殿下的關心。只是昨天我好好地走在街上,巷口忽然竄出個人來,一見了我就沖我喊打喊殺的,一棍一個'陳風白你還我女兒命來',好在當時有位路過的俠士仗義出手相救,要不然我就這么不清不白地讓人亂棍給打死啦”
皇帝聽得心驚肉跳的,想不到如此太平盛世,竟還有刁民敢當街傷人傷的還是虞棠
他先急急地問虞棠“可有傷著御醫怎么說的”
接著臉一肅,又問“五城兵馬司的人呢那刁民最后怎么處置的”
五城兵馬司的人正和百官一起看熱鬧呢。他們算是看明白了,這哪里是虞三之前說的擔心得罪了狀元郎,分明是人狀元郎不知怎么把他給得罪了不僅當堂告御狀,還特地選了今天這么一個大好的日子。夠狠,也夠絕。
而且照以往看過來的一樁樁、一件件,再看那新科狀元陳風白冷汗津津、滿臉煞白,顯然一副內心有鬼的模樣,這御狀十成十地能給他告下來。
正看得起勁,就乍被皇帝點了名。五城兵馬司的人冷不丁慌了一下,下意識地就看向虞棠,生怕這場官司一不小心就殃及到他們頭上。
虞棠眨眨眼,他當然是個講究人。
他已搶先一步地答道“又勞皇上您操心了。太醫們都說沒什么大礙,我自己也覺著沒什么,剛剛還騎馬呢至于那老婦人”
他悠悠地嘆口氣,接著道“說起來她才是個可憐人幼年失怙,中年喪夫,就剩一個可以相依為命的女兒,不久前還讓陳風白給害死了”
他再一遍提及,皇帝這才想起之前虞棠的確還說過一句“陳風白還我女兒命來”。他雙眼瞬間瞇了一瞇“竟還有這回事”
分明不是向的陳風白,可陳風白整個人卻簌簌地抖個不停,驚懼之下,竟似連跪都跪不穩了。
虞棠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只是一句句回答了皇帝的問話“我也是聽那老婦人一邊哭一邊說的,后來又去問了街坊四鄰,說的確有這么回事。”
“說那老婦人的丈夫從前是個舉人,陳風白打小就在那兒念書,因可憐他家境貧寒又天資不俗,故學費、書費一概不收,同時生活上也諸多照應,全拿他當半個兒子養著。”
“就這樣,陳風白同那老婦人的女兒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之后順理成章地定了親。說陳風白還曾跪在她那舉人丈夫的病榻前發過誓,他日若高中,必風風光光地迎娶她女兒過門”
“結果嘛,”虞棠搖了搖頭嘆息道,“才中了個貢士還沒到殿試呢,他就巴巴地趕去退親了,逼得人家好好一個姑娘一根白綾懸梁自盡,臨走前還搶了人祖上傳下來的一幅畫。”
頓了頓,他又道“聽說這幅畫現在正在太師府上藏著呢。”
此言一出,滿座皆寂。
自兩年前瓦剌部落吞并韃靼重立蒙古,去歲起開始頻頻犯邊,朝中以宋國公為首的主戰派與蔡京一系的主和派便摩擦不斷,勢如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