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致幾天后,傅承安見到虞棠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真他媽絕了”
虞棠當時正被他親娘摁著剛喝完藥。
什么衣袂飄飄、折扇輕搖,什么春風得意、縱馬長街,什么高世之風、什么絕人之資,這些通通沒有了
他病懨懨地躺在床上,眼皮子半掀不掀,隨手飛過去一個軟枕,警告道“好好說話。”
卻因為傷了風寒,半點威懾力沒有。
傅承安接了軟枕擋住自己的臉,不敢太過分,只埋著頭悶笑。笑過了,也不見外,順勢往虞棠床前軟榻上一坐,清咳了聲“我說,真有你的。”
根本不用他接茬,傅承安已自顧自地往下說道“方敬儒昨兒個已經告老還鄉了,那陳風白更是給判了秋后問斬而你虞棠虞三少爺,天上地下古往今來,往后數五百年也未必能有的一個,敢在瓊林宴當日丟下皇帝、太子還有滿朝文武百官跑去逛妓院的,反而清清白白、風風光光,一點事兒沒有”
他頓了頓,問“知道他們現在怎么說你的么”
“百官都在相互告誡說,輕易不要得罪你而那些才子們,”傅承安忽然捧腹大笑,“說你的詩已真正超脫塵世之外,臻于自然之境,堪稱登峰造極、無人能比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他卻忽然“嘖”了一聲,嘴里泛出點味兒來“我這兩天可幫你擋了不少人。我親爺更是把你夸到天上去了,連帶著看我也順眼不少。這不今天剛提了句要來找你,他老人家立刻就趕我出府了,還讓我多花時間跟你學學。嘖,真該叫外面那些人親眼過來看看你現在這副德行”
虞棠翻了個身,與世無爭。
傅承安一下子扯開嗓門“喂,你倒是說句話啊”
虞棠的聲音如他所愿地傳過來,卻道“吵死了,閉嘴。”
傅承安眼珠子一轉,張口便喊“買花,虞棠”
顯而易見是威脅上了。
但虞棠根本不吃這一套,反而擺擺手放任他道“你最好出去喊,喊得全京城都知道。”
傅承安一下子傻眼“啊你不怕丟人現眼啊”
虞棠嘴角微微掀了掀“別人只會以為你是胡說八道,故意戲弄他們。”
傅承安變得有些吶吶的“你怎么知道”
虞棠問他“皇上和太子都說好的詩,會是這種詩么”
“當然不會”傅承安默了一默,稍后忍不住道,“你這破詩,也就拿去逗人一樂了。難怪石娘子愿意見你”
卻惹得虞棠一聲笑“她才不是因為這個見的我。”
“什么”傅承安沒怎么聽清,正要追問。
虞棠卻忽然轉身過來,側臥著,一手支起頭,嘴角仍留有些笑意,眼卻微閉著,反問他道“說吧,先是捧我,再是跟我訴苦,最后還想威脅我,廢話那么多,到底又有什么事求我”
傅承安訕訕一笑“沒什么。”
緊跟著卻小心翼翼地湊過來,搓搓手,嘿了聲道“其實就是一點小事”
他頗有些狗腿的樣子,不勞虞棠多問,自己已主動交代了“我有個朋友,你也該聽過他的名字,就是京城最有錢的那個,叫金伴花,他家中藏有一座白玉觀音像。不久前,他收到一紙短箋”
說到這里,面前的虞棠忽然一下睜開雙眼,傅承安剎那間怔了怔,想說什么都給忘了。就聽虞棠已緩緩地道出了三個字“楚留香”
傅承安還沒反應過來“什、什么對,就是楚留香你怎么知道”
楚留香的大名,普天之下恐怕沒幾個人不知道。
況且,虞棠打了個哈欠,雙眼微微闔了闔“我是病了,又不是聾了。宋世子的九龍杯、邱小侯的鴛鴦花冠他近日一連盜走了這么多寶貝,整個京城都因為他戒嚴,我能不知道么”
傅承安“哦哦”了兩聲,反應過來,一擊掌道“既然你知道,那就好辦了”
他接著道“就是那個江湖傳說中的盜帥楚留香,他給我朋友發了那么一封信函,說明夜子時就要到他家中取寶。他求到我這里,問有沒有法子能請四大名捕出手,什么條件他都答應,只希望能護住他的寶貝觀音像。”
說到這里,他咳了一聲“我知道你跟四大名捕的關系向來都好,這件事只要你說一聲,好處少不了你的。”
虞棠眉頭一下子蹙起來“你收了人什么好處”
傅承安沒料到他竟問起了這個,目光閃爍不定,支吾道“其實也沒什么。才一百兩定金,這事要辦成了他才付我報酬呢”
“退了。”虞棠淡淡地道,“四大名捕連同諸葛先生如今都不在京城。”
傅承安一時不死心“那我記得你還認得什么四條眉毛陸小鳳、偷王之王司空摘星還有大內那么多高手,就隨便請幾個吧”
虞棠橫眉冷睨“隨便請幾個你請”
“好吧。”傅承安低下頭,“那我這就給人退回去。”
虞棠“嗯”了一聲,語氣輕描淡寫的,接下來說出的話卻讓傅承安切切實實地嚇了一大跳。
只聽他道“明天我跟你一塊兒去。順便會會那楚留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