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夜色,不知是誰輕嗤了一聲“怎么追楚留香輕功之高,這世上有幾人敢說自己追得上他”
他這話頓時引得周圍兩聲輕嘆。甚至金伴花堂堂一代世家家主,痛苦地糾著張臉,簡直快要哭出來了。
虞棠一攏衣袖,哦了聲“那么你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楚留香將寶貝給盜走了”
事實如此,卻無一人答他。
大家相互看看,面色訕訕。畢竟都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大俠,當著他一個小輩,還慣是世人眼中那種金尊玉貴好像一碰就碎、什么也不懂只知享樂的少爺公子哥的面,著實承認不了這么丟人的話。
其實他們這一生也不知遇到過多少可怕、難纏的對手,卻從來不曾像今晚這樣,連楚留香什么時候來、什么時候將寶貝盜走,且怎么盜走的這些通通都不知道。
甚至在虞棠發出那道暗器之時,他們整個人的心神都為之所懾,由衷地生出一股懼意,根本不敢妄動一步。捫心自問,楚留香在那傳說中的絕世兇器面前都能游刃有余、毫發不傷,就算再換了他們幾個聯手,怕是也無濟于事。
于是他們還真就只能這么干看著,什么也做不了。一時間,庭院里盡是靜默。
虞棠看了眼他們,轉身就要招呼傅承安同他一起回去了。卻見英萬里忽然上前一步,面色已恢復如常,朝他恭恭謹謹地拱手作了個揖,沉聲道“小虞大人,請恕老夫有個不情之請。”
虞棠眉一揚,點了點頭。但很快又想到這是在夜里,便出聲道“英老前輩請講。”
英萬里深深一嘆“老夫想借小狗一用。”
“小狗”金伴花一聽到這兩個字,立刻驚醒過來,頗有些急切,甚至還帶上了點懇求,看著虞棠道,“對小虞大人,陸小狗可以找出楚留香在哪兒”
虞棠輕輕一笑“小狗已經走了。”
“走了”人最絕望的莫過于深陷絕望之時忽然迎來希望,而下一瞬間希望就盡數破碎。
虞棠慢條斯理的“我的意思是,它剛剛就追著楚留香走了。”
“也好告訴你們,楚留香中了暗器,暗器上讓我抹了迷藥,他跑不了多遠的。就算跑遠了也不要緊,陸小狗一直追著呢。你們要是想追,大可以跟著它。”
說著他腦袋一側,目光忽然望過來,穿過夜色層層掩映,精準地落在崔能身上,依舊是不疾不徐的語調,說道“假如連陸小狗都跟不上,那么沿街我還安排了不少五城兵馬司的人,你問他們也行。”
他這一條條布置下來堪稱妥善之極,崔能聽了卻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尤其最后一個“你”字,就差指名道姓了,言下之意怕是嘲他連條狗都比不上。他雙手緊緊顫抖,握住他的一對判官筆,最終卻只咬著牙,哼都沒哼,一點兒聲音沒發出,轉身直接走了。
英萬里忍不住同萬無敵對視一眼,最終由衷地一嘆“小虞大人思慮縝密,運籌帷幄,我等自愧不如”
虞棠淡然地一笑“思患而豫防之,本分而已。”
他們二人也不再多說,均朝他拱了拱手,金伴花更是感恩戴德地謝過。接連“嗖嗖”幾下,一并消失在了夜色里。
等人都走了,虞棠這才將剛剛拾到的那封紙箋往月色下一照。
這時傅承安恰從地上爬起來走到他身邊,脖子極其自然地伸過來一探,匆匆看了眼后卻忍不住拍腿直罵“嘿,這老色鬼臭不要臉”
虞棠一挑眉,不知他何出此言。
傅承安似乎對楚留香挺不滿的樣子“我從剛才就聽著不對勁了什么今宵苦短、來日再續,續什么還有這寫的,什么你如何如何,他心向往之,還要踏月來取好嘛,這滿京城的寶貝都不夠他偷的了,色膽包天,竟敢直接偷人來了虞三,你非再教訓教訓他不可”
人家明明寫的是聞君丹青妙手,善作美人圖。神工獨運,氣韻雙絕,不勝心向往之。
不是來偷他的,而是來偷他的畫的。
虞棠直接將紙摁到傅承安眼前,問他“你看清楚了么”
傅承安終于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卻狐疑地道“美人圖你什么時候又畫美人圖了”
他要沒記錯,自李師師之后虞棠就再沒提筆畫過美人。更別說昨兒他上國公府的時候還順道去他書房轉了兩圈,壓根也沒瞧見什么美人圖。
“所以,”傅承安右手一打掌心,憤憤地道,“他就是沖著你的人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