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棠抬頭看他,可以看出他雖仍一臉焦急之色,卻也牢牢記著虞棠白天時的吩咐,今晚無論發生了什么事,都務必要保持在離他三丈遠之外的距離。
虞棠懷里仍抱著他的畫,另一手慢慢撫過身邊陸小狗的背脊,對銀杏道“你把剛剛發生的事再仔仔細細地跟我說一遍。”
銀杏在虞棠平靜的注視下,緩緩呼吸了幾次,很快安定下來,開始交代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按少爺說的,今夜里一個人抱著那畫匣子守在臥房,沒有點燈,也不敢出聲,一直到剛才都還好好的。”
說著他嘴一撇,很有幾分委屈的神色“其實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真的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嗖的一下,等我眨完了眼,摸到懷里空蕩蕩的,我才知道畫被偷了少、少爺,我”
虞棠及時出聲堵住了他即將脫口而出自責的話,又問他“王佐王佑他們呢”
銀杏老老實實地答“畫一不見我就叫人了,大王哥和小王哥都已經帶著人馬追去了。但少爺您說,他們能把畫從楚留香手里給追回來么”
他望過來的目光中,是一貫的期冀和信任。虞棠同他對視片刻,卻緩緩地搖了搖頭。他一下子把頭垂了下去,整個人失落至極。
這時,卻聽得虞棠一聲笑“追不回來也不要緊”
銀杏唰地抬起頭,就見虞棠已下了榻,隨手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昏黃色燈光掩映下,一手抱畫,另一手牽著陸小狗,緩緩朝他踱步過來。
走到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笑起來眉目生動,蘊有一點小小的得意“因為我交給你保管的那個匣子里藏的根本就是一幅空畫”
銀杏呆了一呆。
虞棠卻已將懷里的畫信手一扔“真正的美人圖在這兒呢”
銀杏手忙腳亂地去接,虞棠卻已同他錯身朝門外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還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看來那楚留香還真讓我給騙了過去。都這么晚了,少爺我要回房休息了”
他一手已扶上了門,眼看就要推門出去,卻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側首回身,懸壁的燭火照出他眼下一小片細碎的剪影,他輕聲地問道“去年生辰,我收到的最特別的一樣禮物是什么”
銀杏手里拿著畫,之前因為聽說真正的畫并未被楚留香偷走而浮現出的歡欣之色還掛在臉上,此時卻猝不及防地一怔。
虞棠輕輕一笑,右手已屈指在門上叩響了三記。耳邊接連“咔咔”幾聲響動,門和窗瞬間從外面通通反鎖上了。
就見他倚身往門上一靠,一手反抵著,抬眸迎著燭火,燦然笑道“香帥,今晚便不急著走了吧”
“銀杏”緩緩地笑了起來,一張平日只能說是清秀的臉上此刻竟忽然添了種奇異的魅力,他眼中也閃動著說不出的神采,問道“倘若我一定要走呢”
虞棠眨了眨眼“那么窗外已有至少兩發十九神針。”
“當然,你也別想從我這兒破門出去。”他拍拍身后的門,堂堂一介世家公子居然很有點無賴的樣子,“除非你能狠下心來將我一掌打死。”
“銀杏”摸了摸鼻子,搖頭失笑“那在下的確是狠不下這份心的。”
其實他若是想走,他至少有三種辦法能保證在不傷害虞棠的情況下全身而退。可他到現在都還好好地站在這里,那就只說明了一件事,是他自己不愿走。
他抬手將易容一揭,霎那間露出來一張年輕、俊逸,而五官深刻分明的臉。同時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軀體輕輕一展,已恢復了區別于銀杏的高大而俊拔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