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剛剛還把人當作是刺客,司空摘星也對這可憐的老大娘感到有些過意不去,他當下領著虞棠回過身,指指他,耐心地勸道“這位大娘,你看清楚了,這是我家小姐,不是翠翠,你認錯人了。”
虞棠也辨別著她的方向,低了頭,柔聲地道“是啊老人家,您瞧仔細了,我不是翠翠。”
包大娘一愣,忙搓了搓眼睛,她湊近一瞧,瞬間奇道“對啊翠翠,你怎么突然變了個模樣”
虞棠低聲又道“抱歉了大娘,您再看看,我真不是翠翠。”
這時周圍也不乏有人站出來為他說話的“是啊,聽這姑娘口音也知道,她不是咱這兒的人”
“昨兒你老人家還扯著東街林寡婦說是你家翠翠呢”
“包大娘,你老糊涂,認錯人啦”
“她也不是翠翠么”包大娘怔怔地放開虞棠的手,一張溝壑縱橫的臉上早已是淚流不止。
她近乎一步一跌地朝前方不知是哪兒的道路走去,口中不斷喃喃地發問道“那我的翠翠呢我的翠翠她去哪兒了”
“翠翠、翠翠”
周圍一片嘆息聲中,虞棠拉了司空摘星的衣袖,低聲道“我們走罷。”
一直走到據說是全城最負盛名的醫館“妙真堂”時,虞棠仍在低頭想事。
他在想,半個月前他娘對他說的一席話。他還在想,他娘之所以風風火火地把他送出京城,也不是非要為了給舅舅祝壽,而是要他遠離那些風風雨雨,去江南好吃好喝好玩養養身子散散心。
然而如今
虞棠已不愿多想。
他舒口氣,在這兒坐了半柱香時間。
對面為他看診的大夫已換過三輪,個個都對他唉聲嘆氣,三句話必不離讓司空摘星早早回家準備他的后事。
司空摘星氣極,如今已堪稱是十分猙獰的表情盯著眼前這第四位大夫,看他眉頭一皺、又松開,松開、又皺,還聽他嘆一口氣、接著又嘆一口氣,幾乎忍無可忍想要掀桌的時候,才見他終于開口道“這脈象”
他捋了把胡子,慢悠悠地接道“堪稱是險象環生、又枯木逢春啊老夫”
“說人話”司空摘星不耐煩地打斷他,“就說能不能治”
“不急不急”那老大夫又是慢悠悠地一擺手,“先讓老夫問這位小公子幾個問題。”
他一只手正穩穩地指著虞棠,司空摘星一愣,隨時準備揣起虞棠直接跑了,那老大夫已是捻須一笑,問道“敢問小公子貴姓”
虞棠也朝那老大夫一笑,卻是不答反問“任老太醫,明人不說暗話,我這眼睛你能不能治”
“哈哈哈哈”任申清朗笑道,“小公子果然記得我”
不過隨即他便正色道“那么我也有話直說了,倘若如今老朽仍在太醫院任職,而令尊令堂能再次拿出一枚玉蟠桃或與之相當的神藥作藥引,那小公子的眼睛就有八成把握能治”
“玉蟠桃”司空摘星聽了,當即倒吸一口涼氣,“西方星宿海極樂宮,傳說中十三年才結一次果,能起死人而肉白骨若真能得到它”
他語氣突然轉而憤憤地道“如此神藥,你竟只有八成把握”
“咳咳”任申清咳了兩聲,其實他一張老臉也有些微微地發紅,但他仍以一種說不清的充滿希冀的目光望向虞棠。
不知不覺地,司空摘星也轉過來看他。
這時虞棠反而忍受住了一時想要伸手去觸碰自己眼睛的欲望,十分冷靜地對他們道“沒有玉蟠桃。我暫時也回不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