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持續了一夜。
今夜易清揚他們沒有過來,依然是考慮到易清揚的班長身份,怕月考期間離班再鬧出什么亂子。晚上時,只有黃飛鍵跑來大約二十分鐘,找顧放為問了一個題。
鹿行吟在看錯題筆記,一個人裹著被子坐在床上,圓溜溜的一團,只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他洗過了澡,還刷了鞋,周身散發著軟和干凈的肥皂香,在冬日的雨夜莫名讓人安心。
外邊雨聲一直沒有停,顧放為刷著手機,剛停下來打開窗往外看,就聽見鹿行吟在后面叫他“哥哥,今天還是在我這里睡吧。外邊下雨,翻窗很危險,而且這么冷,走回去也很累。”
他們不用再擠一個床,鹿行吟爬下床,把自己的兩層床墊拆了一層放去空床位上,又拿一件牛仔外套包了一個枕頭。
顧放為以為他是給他鋪床,說“行了,就這樣吧,你快點睡。”
鹿行吟整理好了之后,卻自己抱著被子往上一坐,麻利地躺下了“哥哥睡我的床吧,軟一點好睡。床單枕套今天都換洗過了。”
空床硬,哪怕有一層床墊蓋著,還是看起來硌人。鹿行吟沒再穿他的毛絨睡衣,只是穿著夏天的一件短t,配上寬松的四角睡褲,白而瘦的胳膊與雙腿在被子里若隱若現。
“沒有讓你睡這的道理。”顧放為說,“你是弟弟,而且你生病。”
“哥哥是客人。”鹿行吟抱著毯子已經躺下了,看起來巋然不動,“不冷的,我睡習慣了,以前都是睡硬床的。我奶奶腰不好,家里的床都換成了硬板床,你睡不慣。”
他探頭出來,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來瞅他“哥哥要是愿意,也可以過來和我一起睡,或者我過來和哥哥一起睡。”
顧放為實在拿他沒轍“那你過來”
“不想。”鹿行吟聲音透著困倦后的綿軟,“騙你的。冷,不過來了,哥哥睡吧。哥哥晚安。”
顧放為從小不習慣客套推諉,爬上鹿行吟原本的床后回頭看了看,拎著被子去了鹿行吟那邊,把他裹著的毯子扒了下來跟扒一個清水粽子似的,剝了半天里邊黏軟白凈的家伙才出來。
鹿行吟快睡著了,很困地在半夢半醒間睜開眼瞅他。
顧放為把厚被子給他蓋上,再伸手為他壓住被子角。指尖間或碰到鹿行吟溫軟的肩膀,肌膚柔軟如玉,潤如凝脂。
他嘆了口氣“小祖宗。”
鹿行吟又睡著了,手里還握著他的錯題本。顧放為俯身,伸手輕輕將本子從他手里抽出來,放在他枕邊,隨后關了燈。
第二天早晨,鹿行吟被顧放為叫醒。
外邊雨稍微小了一點,一出門又是一身涼意。顧放為撐著傘,修長的骨骼近在眼前,鹿行吟只是困得一聲不吭,很乖地跟著他走。
顧放為在看路,深藍的傘面下一雙桃花眼沒什么情緒,還是平常那樣惹眼又淡漠的樣子。
鹿行吟輕輕說“要考理綜了。”
他們走進教學樓,顧放為收起傘,偏頭看他“不怕,都是訓練過的。考試加油。”
“嗯。”鹿行吟認真地凝望著他的眼睛,“考試加油。”
理科綜合的難度比數學更加魔鬼。
試卷發下來,鹿行吟還沒往后翻,就聽見考場里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白紙黑字打印的試題上,理化生三科,每一科的題型清清楚楚全部來自今年競賽題的變形,不僅變形,還加入了實驗考察設計的半開放題型。
“這真的是月考”有人交頭接耳,“數學是這樣,理綜也這樣,真的算完了”
鹿行吟垂眼認真看。
哪怕是他們已經總結過的題型,坐起來恐怕也要費不少功夫。里面最雞賊的還有一道化學大題,不僅題目是個極端條件下的綜合系統,計算量也是往死里增加,正常老師要是單純講,恐怕都要講上一整節課。
不知道為什么,他腦海里浮現出陳沖或沈青云齜牙咧嘴的樣子“青墨學生做不出來,鷹才學生也別想做出來鷹才學生哪怕知道怎么做,那也要讓他們算不出來”
這一套理科綜合,鹿行吟做下來有些吃力。他已經盡量加快了速度,但是依然還有半道大題沒有寫完。
縱觀其他考生,情況只有更差的,夸張的有人只來得及做完一科的大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