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顧放為短信,他沒有回復。
上一條短信還停留在幾天前。
我對你很失望。
鹿行吟深吸一口氣,仰起頭,擦了擦眼睛。
車廂頂燈光搖搖晃晃,刺眼而白,像他第一次見他時校長辦公室,沉悶、壓抑辦公室環境中,陡然出現了一抹亮色。這顏色初見時就刺進了他心,只是那時不懂事,只以為是糖,不知道是傷。
s市,火車站,凌晨。
進站口人流不息,手機屏幕亮起來,顧放為停下腳步。
周圍來往都是拖著行李箱旅客,只有他一個男孩子,什么都沒帶,高挑瘦削站在那里,背影看起來孤桀而鋒利。
“喂,請問是顧放為嗎這里是金秋營招辦組,我來找你核實一下,你之前打過預約電話是嗎但我們這邊沒有收到你申請資料,今天零點已經截止報名,如果需要,但我們這里可以為你延遲到凌晨兩點。”招辦組老師說。“你確認一下情況。”
“不用了,我放棄金秋營。”顧放為說。
“哦。”那邊笑了一下,顯然這樣情況,她以前也遇到過,“那是要破釜沉舟準備國家決賽了”
學生們年輕,驕傲,有蔑視一切機會勇氣和資本,他們作為全國最高學府招生辦,已經見過太多,也不足為奇。
顧放為沒答話,他關閉了手機,接著往進站口走。
他這幾天打鹿行吟電話一直沒人接,前幾天還能打通,今天直接信號在服務區外。
顧家給他打了好幾道電話要他回去,據說因為霍家內部和顧氏為霍老爺子遺產分配事鬧了一些動靜,具體事情顧青峰沒有解釋,
“親愛乘客朋友們請注意,前往冬桐市列車即將到站”
火車帶著沉悶呼嘯行駛過來,帶起夏日沉悶風。
顧放為找到自己車廂號碼,走了進去。
車廂里擠滿了人,他長得高,相貌又亮眼,許多人不住地往他這邊看,顧放為都沒有理會。
他位置靠窗,外邊已經黑了,玻璃窗上倒映出他臉,眉頭緊皺,嘴唇緊緊地抿著,神情冷淡。
九個小時車程,顧放為從兜里掏出一個眼罩,戴好后往后靠在座位上,歪過頭去。
列車緩緩行進,他能聽見對面鐵軌上相鄰列車反向行進聲音,聽見人們低聲絮語,時間仿佛被拉得無限長。
到達終點站時,顧放為渾身上下骨骼仿佛都不再是自己。
夜里有點冷,夜風吹過來,激得人起一身雞皮疙瘩。顧放為跟著人流走,端詳著面前這個破舊火車站它甚至是露天,和候車大廳只隔著一層玻璃階梯,玻璃泛著黃綠色。
他從來沒見過這么破這么小地方,簡直像一塊灰敗水泥地上,罩了五顏六色垃圾紙。
他沒來過這里,鹿行吟也沒有跟他提過這里,顧放為走出大廳,漫無目地逛了一會兒,才想起給鹿行吟打電話。
依然在服務區外。
顧放為頓住腳步,隨手拉住一個過路人“大哥,聽說過鹿家嗎鹿行吟,祖孫倆生活在一起。”他印象中,冬桐市可能是個很小地方,因為鹿行吟提過街坊鄰里都互相認識。
那男人操著一口他完全聽不懂鄉音,嘰里呱啦地問了半天后,才換了聲音拗口普通話“你,去啷個鎮,鄉冬桐粉大,你要找,這么問,是問不出來。”
“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沒跟我說過。”顧放為聽懂了他說話,勉強笑了笑,“謝謝大哥。”
“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