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妙仙怕義妹身份暴露,身邊不敢留人久居,隔個一年半載便找借口換掉服侍她的丫鬟。
上次褚公子事件后,她怕丫鬟出去多嘴,對老鴇崔六娘說丫鬟年紀大了,不忍心讓她長留勾欄1,懇請為其找了戶主家,臨別時還陪送了不少衣物首飾。
臨近晌午時,柳竹秋向宋妙仙辭行。宋妙仙送她下樓,走出房門,聽見樓下鬧哄哄的,一名少女的哀哭聲正為崔六娘的罵斥伴奏。
柳竹秋以為老鴇在罵不聽話的妓、女仆婢,仔細分辨又不像。
“這里又不是官府,要打官司也別來這兒啊,你們這樣叫我怎么做生意”
宋妙仙認出哭者“是彩玲。”
她介紹說彩玲是剛來的粗使丫鬟,原先在一戶官宦家為奴,最近家主開恩,把她放還回家。她爹又將她轉賣給錦云樓,崔六娘見她模樣粗陋,懶得栽培,派她在廚房做事。
“那孩子很老實,手腳利索人也勤快。我看她這個季節還穿單衣,身上補丁綴補丁的,不像剛從大戶人家出來的,就問她怎么回事。她說以前的衣服都被她嫂子拿走了,只給了她一些舊得沒人要的。我聽著可憐,便送了她幾套秋衣,還答應回頭賞她兩件過冬的棉襖。”
柳竹秋一邊聽宋妙仙說彩玲的身世,一邊站在二樓欄桿旁下望。還沒到開張時間,一樓圍觀的都是錦云樓的人,彩鈴跪在地上掩面大哭,崔六娘正和站她身旁的兩名男子吵架。
那二人一個二十來歲布衣粗服做車夫打扮,另一個是留絡腮胡子的中年人,身著綾羅像個商賈,他們不僅和崔六娘對罵,相互間也在爭執,看來矛盾不小。
柳竹秋讓宋妙仙招來一個看熱鬧的龜奴詢問。
龜奴說那車夫是彩玲的哥哥閔大郞,今早趕車時打瞌睡撞翻了那大胡子商賈的酒攤。商賈拉著閔大郞索賠,閔大郞賠不起,想到彩玲在錦云樓做事,或許能弄到錢,便上這兒來了。
宋妙仙氣憤“彩玲的梯己早被他們搜刮干凈了,他買車也是靠著妹妹的賣身錢,怎么還來敲骨吸髓”
柳竹秋掏出一兩銀子扔給龜奴“去找幾個幫手來,一會兒聽我指揮。”
龜奴歡喜去了,柳竹秋獨自下樓走進人群,問崔六娘“崔媽媽,這是怎么了”
崔六娘見了她又賠不是又倒苦水,將前因后果細述一遍。
柳竹秋打量當事人,認出兩個月前曾在一座酒莊見過那大胡子商賈,聽他自稱弄翻的葡萄酒都是從西域運來的珍品,每桶值銀十兩,要求閔大郞總共賠銀五十兩。
“敢問這位客商,酒是你親自從西域押運回來的”
“正是。”
“幾時回來的”
“月初剛到京。”
“不會吧,我記得七月末才在仙醪酒莊看到過你,這才不到兩月光景,怎么也不能從西域往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