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粗通醫理,或許能幫上忙。”
老嫗渾濁的眼珠精光大勝,像是將畢生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慌忙讓開。
柳竹秋摸了摸男孩頸脈,還有脈動,又探了探鼻息,一息尚存。她判斷是長期饑餓導致的昏厥,從荷包里掏出兩塊梨膏糖,讓老嫗打碗水來化開,抱起男孩灌他喝下糖水。
男孩咳嗽幾聲,眼皮抖動,總算有了反應。
那少婦在一旁關注,見孩子起死回生,自己也像撿回一條命,摟住男孩放聲嚎啕。
老嫗感激涕零,跪地不停朝柳竹秋作揖道謝。
柳竹秋扶起她,想她們一家必定饑餒已久,而自家行囊里還有些食物,便讓瑞福返回荒村牽馬。
瑞福不放心留她在此,她當著老嫗少婦說“這大娘大嫂都是好人,人家不防我們兩個大男人,我們還能反過來疑心她們嗎快去。”
老嫗見她行事熱心坦蕩,始信為善類,忙搬來一張破凳,用袖子再三擦拭后請她坐下。
少婦想倒茶,可憐家里找不出一只完整的杯盞,日常只用樹葉煎水喝,哪有茶來待客。
柳竹秋叫她們不必忙,禮貌地詢問主人家況。
老嫗自稱姓葛,婦人姓韋,是她的小兒媳婦,也是小男孩秧兒的母親。蓬頭少女名叫小蕓,是葛大娘已故長子的女兒。
松林后的荒村叫做云來村,他們一家原本都住在村里,去年才搬到此處。
柳竹秋問她們云來村何故被荒廢,村民都遷去了哪里。婆媳二人垂著頭一味嗚咽,看來要打探消息得多花點耐心。
柳竹秋去附近林子里獵到兩只山雞,提回來交給韋氏燉湯。等瑞福牽馬過來,打開包袱將在文安買的烤鴨、肉脯和點心統統翻出來,讓她們先充饑。
四人餓得狠了,見著像樣的食物都狼吞虎咽,恨不得連舌頭一塊兒吞下去。
柳竹秋見那小蕓一直不說話,吃相邋遢憨傻,智力上似乎有殘障,便先從這里入手,問葛大娘“蕓姐好像和一般女孩子不大一樣,是有什么疾癥嗎”
葛大娘捋了捋小蕓的亂發,幫她重挽發髻,悲酸道“這孩子原本沒毛病,去年親眼看見她爹娘被人打死,受驚過度,事后人就糊涂了。”
韋氏聽了,悄悄伸手扯婆婆的衣角,似在暗示她住口。
柳竹秋假裝不見,又說“我知道京城有位大夫能治這種離魂之癥,你們可送她去醫治,才這點年紀,任由她瘋下去太過可惜。還有秧兒也需要好好調理,否則拖成弱癥就難辦了。”
葛大娘哀嘆“我家窮成這樣,說不定過幾天就餓死了,哪有錢去給孩子治病呢”
“這個不妨事,小生薄有積蓄,還能資助一二。”
柳竹秋當即打開錢袋,取銀五十兩相贈,葛大娘和韋氏誠惶誠恐,不知如何是好。
“我讀書人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小生雖不才,也懂得扶危濟困之道,請大娘莫要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