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其臻被問住了,她誚嗤“以前我也問過別人這個問題,得到的答案都是相夫教子,宜家宜室。好像女人學習一切知識技能,都只是為了滿足男人的需求,討男人歡心,做到這點才能在這世上存活。”蕭其臻還不知道她確切的意思,但立即否認“你不用討好任何人,照你喜歡的方式生活,自然會有懂得的人來欣賞你。”
柳竹秋扭頭望著他,淡定審視的模樣像個城府深重的考官。
蕭其臻怕思維變遲鈍,又學小學生低下頭。所幸今晚的美酒、美景、美人們都贈予了他相當的勇氣,讓他能流暢作答。
“就拿這北海打比方吧,春暖花開時麗日映照,綠柳環繞,到了夏天涼風送爽,清波滌蕩,人們以為這段時期風景最美,來游玩的人也最多。到了冬季,冰雪覆蓋,一派蕭索,來的人也就少了。可北海并未因人們的喜好改變樣貌,始終遵循著自然規律走過四季。但即使是這樣,也會在冬夜邂逅我們這樣愿意品味美景的游客。”
他能把“蘿卜白菜各有所愛”的俗話修飾得如此雋雅,相信假以時日也能訓練出情趣。
柳竹秋見“孺子可教”,悠閑地同他聊下去。
二人不知疲倦地談天說地,潺潺水波、輕柔欸乃9與旁邊火爐上咕嘟嘟的燒水聲與他們作伴,時光走得飛快,又似乎一動未動。
直至天上的燈盞熄滅殆盡時,蔣少芬來給她送衣物,問“小姐,天快亮了,你還不困嗎”
蕭其臻以為這嬤嬤在敲打他,也自責纏著未婚女子徹夜閑聊太過分,趕忙起身告辭,逃回自家船上。
蔣少芬看他鉆進船艙的姿勢分外倉惶,笑謂柳竹秋“小姐,我這只老母鴨是不是驚散鴛鴦了”
柳竹秋笑著推她一把“鴛鴦沒有,只有一只呆頭鵝,剛被你嚇跑了。”
蔣少芬笑得捂嘴聳肩,小聲說“我在那邊聽你們聊了半天,你覺得這人究竟如何”
柳竹秋認真思考后給出評語“溫柔敦厚,才情卓越。”
“那你看上了嗎”
“沒有。”
“為何你以前說他古板無趣,可今晚我看你倆很說得來呀。”
“就因為太說得來,又有點向知心朋友看齊了。你知道我若動了那種心思,眼珠鐵定黏在對方身上,可剛才跟他聊了那么久,就只耳朵嘴巴得勁,看與不看都無所謂,難道今后成了親還跟他以兄弟相稱嗎”
蔣少芬輕輕拍她腦袋“你常讓我念心經,自己卻無法空色,真是個癡丫頭。”
“哈哈,佛說提起才有放下,我還沒真正識色呢,何談空色”
柳竹秋突然犯困,打著哈欠回到船艙,鉆進被窩挨著白秀英睡去了。
天亮后兩只船同時靠岸,雙方作別后各自返程。
這場夜游可謂快意,然而禍福相伴,他們登岸時一路人恰好來到北海邊。
為首的是翰林院一個姓岑的編修,伙同幾個國子監的監生在妓院廝混一夜,早起領著們來游湖,正看到蕭其臻和柳竹秋等人作別。
蕭其臻曾在翰林院呆過,宋妙仙是京城名妓,岑編修認得他倆,又見另一對少年男女乘坐柳堯章的馬車離去,更為疑惑,與同伴們七嘴八舌議論,之后消息便如同漣漪迅速擴散出去。
等到正月初一大朝會上,京里的文武百官有小一半都已風聞此事。
常言道話傳三遍必走樣,眾人聽到的版本已與真相相去甚遠。
說的是蕭其臻與柳堯章的老婆夜間在北海私會,還帶著錦云樓的名妓宋妙仙與一個不知名的年輕公子,兩男兩女兩艘船在湖上浪了整整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