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堯章試圖開口,嘴唇剛作動便遭斷喝“你敢不聽你老子的話,我就滿城帖告示告訴大家你是個不孝子,看你還怎么做人”
父親這種以孝道親情綁架子女的行為令柳竹秋深感厭惡,不禁指責“爹自己冷血,還想逼著三哥跟您一塊兒無情嗎”
柳邦彥此刻真不想要這個狠心揭短的女兒了,狂躁指罵“你有本事自己去幫柳丹出頭,別在這兒攛掇其他人”
“要是女人能出仕做官,女兒現在絕不會來求您。”
“那就怪你投胎時不爭氣,你若真是兒子我也不說什么了,鉆天入地都算你自個兒的本事。可你既是女兒,樣樣都得靠著家里,就該老實聽話,有什么資格說三道四”
公正評定,柳邦彥比起那些真正重男輕女的父母已算十分開明,也從未在要強的女兒跟前說這些扎心窩子的話、今天先被她傷透了心,忍不住予以還擊,話出口時便已料到后果。
柳竹秋麻利起身,扭頭疾走,三哥的呼喚、父親的叫罵都留不住她,只想快點離開恥辱之地,否則胸腔定會因憤懣爆炸。
在外她是左右逢源的大才子,在家卻是低人一等的小女兒,同一個人只因外在的性別不同,處境竟如此懸殊,這充滿偏見的世界就是壓迫女人的囚籠
在閨房悶坐良久,柳堯章來了。
兄妹間無須多言,他輕輕伸手搭住她的肩頭,柳竹秋就能接收到足夠的安慰。
“老爺說他以后再不管你了,隨你想干什么都行。”
“哼,他還有臉管我嗎成天教訓我要守禮義廉恥,自己卻不講仁義道德。”
柳堯章無奈長嘆,猶豫道“你真要幫秋蕙打官司”
柳竹秋雙目如炬“當然,柳竹秋不行,但溫霄寒可以。”
柳堯章不做無謂的勸阻,通報一則新消息“老爺派人把秋蕙接來了,正讓太太勸她呢。”認,氣血涌上腦門,顫聲怒斥“我就知道你這丫頭沒那么容易清醒,你教秋蕙去打官司,是想害死她嗎”
柳竹秋神色不變“我們已決心為溫如和忠伯伸冤,目前只缺一位能讓官府采信的證人來證明那些文章的確是溫如寫的,老爺您愿意幫我們嗎”
她挑明話題,柳邦彥瞬間被逼至角落,暴躁地起身怒詈。
“我看你真是瘋了瘋了為了一個下人,竟想害死自己的父母兄弟”
柳竹秋遽然抬頭,目光雷電般劈向他。
“溫如和忠伯雖曾是家里的奴仆,但與我們生活多年,早已親如家人。前些時候您蒙冤下獄,忠伯怕家里缺錢,趕著送來田莊的收益,還額外孝敬了兩千兩銀子。那都是他們父子省吃儉用攢下的,是他們全部的積蓄。這樣的忠義之人,我們難道要以怨報德嗎”
“以怨報德”是柳邦彥最大的痛腳,他惱羞成怒向前踢踹,被柳堯章攔阻。
“老爺當心摔著”
“你問問她,我哪里以怨報德了那對爺倆是我給放良的,柳丹讀書的錢也是我出的,還把農莊交給他們打理,給他們生計讓他們賺錢況且那兩千兩銀子我分文未動,全都退回去了天底下還有像我這么厚道的主子嗎我對他們已經仁至義盡了你還想讓我怎樣”
柳竹秋見父親的自私懦弱積重難返,改變交涉事項,轉而為柳堯章爭取自主。
柳邦彥照樣矢口否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