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顧這場官司,悲喜交加,感慨良深,一致贊譽柳竹秋的智勇義氣。
柳竹秋搖頭“此事能成,在座每一位都功不可沒。若非秋蕙志心堅決,咬牙承受那數十杖刑,官府根本不會受理案件。沒有三哥蔣媽周旋護持,我的身份早被拆穿了。又全靠文娘子和蘇韻冒險求情掩護,我才能脫離虎口。說起來,你們都是斗垮奸臣的大英雄。”
柳堯章忙補充“還有載馳兄,他出的力可一點不比我們少。”
柳竹秋笑噱“用不著你提醒,蕭大人的恩惠我早已當面謝過了。”
秋蕙流淚道“我起初只想拼死一試,以盡心意,沒想到真能成功。溫如和公爹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柳堯章安慰“朝廷已恢復了溫如的解元頭銜,還破格授予順兒童生身份,今后可越過縣試,直接考秀才,只要他肯刻苦讀書,定能繼承溫如的遺志。還望你好生撫養他。”
白秀英提出異議“秋蕙還年輕,總不能讓她下半輩子都孤零零過吧。秋蕙,我已求過太太,今后留你在我家住,你若想改嫁我們也會替你張羅,順兒由我們照管也是一樣的。”
秋蕙說不想再嫁人,柳竹秋開導“你跟溫如恩愛中分離,感情一時半會兒冷不下來,但將來日子還長,不能把話說太死,一切順其自然吧。”
柳堯章長期受妻子和妹妹夾磨,思想已開通,預感秋蕙遲早會改嫁,若嫁去外面,順兒就成了沒爹沒娘的孩子。
若讓她帶著兒子改嫁,又恐夫家不待見。
本著早為之所的用心,私下同柳竹秋商量“瑞福伺候你我一場,我準備等將來你的事了結之后就將他放出去。他只比秋蕙小三歲,人也老實可靠,到時不如把秋蕙配給他,由他來當順兒的后爹必不會虧待他們母子。”
柳竹秋笑斥他亂點鴛鴦譜,柳堯章堅持認為這是兩全之計,非要試一試。
她忍笑道“那你先去同瑞福說,他若應了,我就去問秋蕙。”
柳堯章真將瑞福召去問話,瑞福聽說主人想讓他娶秋蕙,登時震愕,腦袋剛晃了兩下臉已通紅。
柳堯章以為他嫌棄秋蕙是帶崽的寡婦,表示會多給他們一些錢財補助。
瑞福一貫憨木的臉呈現稀有的苦惱,支吾道“三爺對小的恩重如山,叫小的去死,小的都不敢遲疑,唯獨這件事萬萬不可。”
柳堯章追問原因,他的嘴像閉緊的蚌殼再撬不開,僵持一陣只好作罷。
柳竹秋知情后笑不可支,奚落三哥“人家是兩個大活人,你卻想像給雞鴨配種一樣胡亂撮合,
堂堂狀元竟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都忘了。”
柳堯章也覺這糊涂行徑貽笑大方,自嘲兩句放棄了。
文小青母子次日一早便要動身,今晚得早睡。
柳竹秋還想多看會兒書,挪去書房下榻,二更天方熄燈就寢。
朦朧入夢之際,對面臥房頂上的瓦片呼啦作響,她一驚而起,抽出墻上的寶劍推門查看。
瑞福和文小青也相繼出門,三人都聽了到那陣異響。
“是野貓打架嗎”
“不對,動靜太大了,定是人為的。”
他們正疑心是梁上君子造訪,一件小物品飛過門墻落入天井。
那是一只包了小石子和迎春花枝的紙條,又是萬里春發來的訊息。
“有人欲害汝”
柳竹秋意識到剛才的響動是萬里春與刺客搏斗時發出的,讓文小青母子快去書房躲避。
她和瑞福緊握兵器守在門口,時刻警惕備戰,直熬到東方欲明,晨雞登壇,方確定歹人不會卷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