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聽信了,放心地點頭微笑。
柳竹秋知她們旅途勞頓,叫人燒了洗澡水,做了白桃愛吃的粥菜,晚上留她在房里過夜。
二人正閑聊,窗外響起琴音,似流波,似浮云,紆余婆娑,霍濩紛葩。
白桃聽出彈的是相思調,得知彈琴者是蕭其臻,狐疑戲謔“這蕭大人好沒分寸,和女子為鄰還彈這風月小曲,就不怕人誤會。”
蕭其臻處理感情、事務笨拙靦腆,與柳竹秋朝夕相處,感覺她的一顰一笑都是撩撥,情思泛濫幾欲決堤,只好傾瀉于琴弦,時不時彈幾曲風花雪月的旋律,指望向心上人傳情達意。
柳竹秋全當不知道,拒絕求愛者,無視比憐憫更有用。
她不能向白桃承認這點,解釋“你誤會了,蕭大人精通音律,案牘勞形后常靠撫琴解乏。我們住得近,正好叨光欣賞,怎么能反過來怪他呢”
白桃沒跟她爭論,心里自有主意。
次日蕭其臻設宴款待,請來戲班子搭臺演出。
白桃陪柳竹秋出席,戲班送上戲單請主人挑選。
蕭其臻點了出雌木蘭替父從軍,借此贊揚柳竹秋。
柳竹秋禮尚往來地點了一出包公審案,傳達對他的敬意。
蕭其臻心下歡然,破例多喝了幾杯酒,以酒壯膽,視線也敢在她身上稍做逗留了。
柳竹秋不在意,白桃卻很介意,拿過戲單點了出西廂記琴挑。
看戲時故意挑剔“這張生的琴技比蕭大人差遠了,扮相也是。”
她曾是太子的宮女,尋常官宦也得禮讓三分,蕭其臻不便跟她計較,只納悶她為何出言諷刺。
柳竹秋知白桃疑心蕭其臻,故而尋釁刁難,好言勸止“白桃,不許拿蕭大人開玩笑。”
白桃淡定地向蕭其臻賠不是,過會兒照樣暢所欲言。
“這張生明知人家是未出閣的閨女,還彈琴挑逗,不是挖空心思毀人名節嗎裝得再癡情,骨子里也是個又奸又壞的下流胚子。”
蕭其臻如同被她指名道姓唾罵,比烈酒更的羞愧瞬間燒紅了他的頭頸,窘促地轉過頭,似盤子里的油燜大蝦般狼狽,直到散席也沒敢主動跟柳竹秋說話。
柳竹秋很尷尬,回房后責備白桃。
白桃爽利潑辣,又拿她當恩人,立誓竭誠報答。認為她眼下處事失當,便耿直地指出來。
“柳大小姐,我知道您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您畢竟是太子殿下看重的人,該避的嫌疑還得避,否則落下話柄,對您的前途不利。”
她和云杉互通聲氣,都拿柳竹秋當朱昀曦的外寵,堅信她會入宮,還將取得顯赫的地位。
“我聽云杉說,您走的這段時間殿下每日都在思念您,已經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我從小追隨殿下,他對妃妾們都很體貼,可從沒特別眷戀誰,在她們之間來去,倒跟去衙門公干似的。唯獨到了您這兒才有了相思纏綿的樣子。您得殿下鐘情,日后還愁不寵冠后宮為著前程也該保重清譽才是。”
白桃一番苦心告誡催熟柳竹秋心中自種的苦果,怪她先跟太子甜言蜜語,讓他身邊的侍從們都當了真,總不能解釋她當初那么做貪的只是太子的皮相吧。
哂笑敷衍“多謝你提醒,我會注意的。但蕭大人正直無私,你千萬別錯解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