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奮激動的氣氛席卷軍營內外,附近的百姓也奔走相告,爭相運送食物前來勞軍,方圓數十里都能聽到震天的歡呼聲。
看盡人世滄桑的太陽未因壯烈戰事駐足,按時沉向遠處的峰巒。
朱昀曦佇立在硝煙未散的戰場上眺望落日,思緒隨著波浪般的地平線起伏不定。
自從獲立為太子,他就被大臣們定義成繡花枕頭,受了無數諷刺,無數貶損。
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先生、酸不溜秋的言官、居心叵測的小人都認為“文治武功”與他不沾邊,覺得他將來只配做龍椅上的漂亮擺設,如今他終于能正大光明駁倒偏見,痛快地揚眉吐氣了。
柳竹秋和部從們站在十丈外,她默默注視太子的背影,同樣感慨萬千。受到召喚,歡欣地走到他身旁。
朱昀曦全身被夕光映紅,如同一座美輪美奐,閃閃發亮的金像,高高挑起她的嘴角。
“殿下有何吩咐”
“我們不是說好了,外人聽不到的時候只叫別號嗎”
“臣女現在戴著胡子,您確定要聽我叫您郎君”
“那算了吧,這么有意義的時刻,愛卿不想作詩留念嗎
”
柳竹秋露齒而笑“這首詩我在幾年前就已做好了,殿下還記得嗎關塞寒霜依故壘,征夫枯骨尚難收。請纓縱馬持繁若,盡逐胡塵釋主憂。”
朱昀曦本想讓她作詩歌頌自身功績,聽她念出詩句,詫然失笑道“我當然記得這首詩,沒想到你還真的說到做到了。”
回想戰場上她始終高舉帥旗伴隨左右,每當他轉頭都能收到她精神飽滿,充滿信念的注視,如同一道堅固的屏障守護他的斗志,引領他奔向勝利。
他不由得想假如她是男子,憑這次戰功足夠封官賜爵了。
柳竹秋還記著他的仇,不客氣地算起帳來。
“那年在西山獵場,臣女曾借這首從軍行向您表明心跡,您卻笑話我是瘋女人,還說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她提起舊詩時朱昀曦就預料會被翻舊賬,難堪苦笑“是我錯了,我的細葉不止是蔡文姬、李易安,還是花木蘭,穆桂英,以后我再不敢小瞧你了。”
柳竹秋可不稀罕他的贊美,只想拿到實惠“那殿下現在是不是能實現臣女當時的心愿了”
彼時她向朱昀曦表達了強烈的入仕渴望,如今實績在手,可以名正言順提要求。
朱昀曦的私念對此產生抵觸,苦于找不到理由拒絕,猶豫著說“你確定要做官這次陛下若授予你正官職銜,你將來就很難擺脫溫霄寒這一身份了。”
柳竹秋輕松將軍“您會護著臣女吧這樣臣女的身份就沒那么容易暴露了。”
狡猾的女人,總會以彼之茅攻彼之盾,如果現在讓她失望,恐使起漸起離心,還是先答應她吧。大不了來日冊妃時再被大臣們罵得狠一點。
他調整好思路,大方笑哄“知道了,我會替你呈表請功的,但官員任免得由陛下做決斷,我不便徇私替你求官。”
柳竹秋喜道“殿下肯給臣女機會,臣女已經感戴莫名了,臣女謝殿下隆恩”
她屈膝欲跪,朱昀曦忙伸手阻攔,無意中扯疼她的后背,逼出一聲痛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