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其臻被捕的第四天,慶德帝自覺場面活做得夠齊了,連都察院的主事官都受到審查,外界不該再猜疑他對待此案有隱情。
早起宣召瞿寶勝,問他案件進展。
瞿寶勝局促道:“蕭其臻被捕后拒不招供,微臣依慣例對其刑訊,他仍不肯說實話。”
慶德帝皺眉:“他是二品重臣,你們怎地沒過堂就用刑?”
瞿寶勝辯解:“律法規定:1‘凡御史犯罪,加三等’,怪微臣事前未曾請示,求陛下恕罪。”
他用律法來扯皮,慶德帝心中不悅,面上也不好說什么,換個方向突擊。
“那蘇韻呢?他自稱受蕭其臻指使,除口供外可還有其他憑證?”
“……這個暫時沒有。”
“他和英子福究竟是如何勾結的?你們可曾鑒定過那些書信,真是他寫的嗎?”
“啟稟陛下,經專人鑒定,信件的確是蘇韻親筆所書。不過……”
“不過什么?”
瞿寶勝知道皇帝沒耐心做戲了,捉襟見肘地糊弄:“此人十分狡猾,在信中使用了大量暗號,不經他本人說明,旁人難以理解含義。”
慶德帝命他呈上書信,欽覽后發現這就是幾封逢年過節的拜賀信以及附錄的禮單。對照蘇韻口供上的解說,處處生搬硬套,有些地方牽強得如同笑話。
他看后不表態,命莊世珍拿著信和口供去牢里審問嫌犯,讓瞿寶勝到殿外候著,不許擅自離宮。
此后,皇帝一上午都在生悶氣,深感底下這幫人沒一個好東西,逮著點機會就相互撕咬傾軋,這狗打架的鬧劇他看了一輩子,還都是換湯不換藥的老套路,若能再養一批聽話能干的新狗,他準會毫不猶豫把煩人的老狗攆盡殺光。
下午朱昀曦來奏報太廟祭祀的籌備情況,他之前接到線報,知道父皇派莊世珍去過問蘇韻謀反案,見他笑容不如往常舒展,便依著孝子的本分邀他下棋解悶。
父子對弈到中局,莊世珍回來赴命。
“老奴當面提審了蘇韻,讓他重新解釋那些書信里的暗號,他說的跟口供上差很多。老奴問他口供為何前后不一致,他哭著說信里本無暗號,是受刑不過才順著審案官的話風胡亂編造,也從沒指認過蕭其臻是同黨……”
慶德帝將手中的棋子扔回匣內,窩火道:“朕就知道是這樣,這些人辦的什么糊涂案,實在丟人現眼!”
他傳瞿寶勝上殿,讓莊世珍重復剛才的奏報。
瞿寶勝伏在地上惶恐哀辯:“陛下息怒,臣等是怕縱漏反賊才從嚴鞠問,目前是沒有其他證據斷定蘇韻是英子福的同黨,但微臣審得他和蕭其臻關系曖昧,常在一起廝混。”
當下斷袖之風吹遍神州,官員嫖妓會受罰,都改去狎優,哪個當官的家里不養幾個美貌孌童還會被譏跟不上風潮。
然而這畢竟不是值得夸耀的事,鬧大了損害名聲,搞不好還有傷風化。
別的官尤可,監察風紀的御史絕不能有這類敗壞品行的劣跡,市面上的流言就夠人當把柄,更莫說直達天聽。
瞿寶勝說蕭其臻當年一再拖延婚期,導致未婚妻憂憤而亡,喪妻后有假裝癡情,多年未娶,其實是因為他性好南風,蘇韻就是他在京城最大的孌寵。二人早在數年前便勾搭上了,蕭其臻還公權私用為蘇韻脫了賤籍。
蘇韻脫籍這事確實是柳竹秋托時任順天府尹的蕭其臻幫忙實現的,被瞿寶勝抓做罪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