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如月驚恐萬狀,足足哭了一個多時辰,朱昀曦催她表態,她凄絕道:“非是臣妾受不得委屈,只因這事太傷陰鷙,恐有損您和陛下的福澤。”
借其他女人的肚子生育,再拆散母子倆已夠缺德了。這事后皇帝還可能將知情者們滅口,她真狠不下心做幫兇。
朱昀曦比她苦惱得久,憂煩道:“孤也不愿這么做,可局勢如何你都看到了,竇家咄咄逼人,你再無子嗣,孤便難以保住你的妃位了。”
馮如月哭道:“臣妾本不愿爭名分,若殿下為難,臣妾情愿讓位。”
朱昀曦懊惱地看著她,這女人除了單純賢惠好掌控,委實不是做正妻的料,遇到危機只圖自安,絲毫不知幫襯他。
不敢拿他當丈夫親近,又不能像輔佐君上一樣支持他,真可惜了她滿腹的才學。
自己選的老婆還得自己調、教,他決定拉下臉來對妻子曉以利害,命她坐到近處。
“愛妃,你真不理解孤目前的處境嗎?祖訓教導后妃不得干政,你就只守著宮里這一畝三分地,絲毫不看朝堂上的形勢?竇家已得勢,想讓女兒做太子妃,日后讓皇長孫繼承大位,他們就能雞犬升天,變成比章家更霸道的外戚。你熟讀經史,難道連‘末大必折,尾大不掉’的道理都不懂?”
馮如月回過神來,忙說:“殿下忌憚竇氏,亦可另擇賢女為妃,臣妾愿為小星。”
朱昀曦冷笑:“你說得倒輕巧,忘了你當初是怎么被選為太子妃的?當時進入最后遴選的淑女共三十人,次于你的那二十九個都已嫁人。你讓孤臨時上哪兒去找適合的人選?倘若再大張旗鼓搞選妃,竇家及其朋黨必然生怨,更甚者將會威脅到遼東局勢。”
這還是他首次向馮如月直言心聲,言辭卻是未曾有過的冷酷。
馮如月心折骨驚,緊接著悲哀如雪崩襲來,凍結五內,呼吸間都添了霜氣。
她早明白她是皇家千挑萬選出的商品。
皇室猶如金鑾殿上的龍椅,布滿大大小小的寶石基座,她恰好符合其中一個的尺寸,于是被選上了。沒有人問過她是否愿意被嵌在那里,連她本人都沒想過。
嫁入東宮她見到了她的丈夫,他溫柔俊美,像高貴的天神,完美契合如意郎君的定義。她更無疑慮,從此甘心落意地仰視他,得到溫情照顧便不去考慮真心與否,享受榮華富貴就極力回避內心那填不滿的空虛……
其實真相明明白白擺在眼前:丈夫不愛她,婆家人更沒把她當人看,她的個性、獨立的觀點在他們都是多余,甚至礙事的,比如當下。
她呆呆望著朱昀曦,光線打在他的右臉上,以高挺的鼻梁為依托,畫出一道明暗強烈的邊界線,仿佛是非的兩面。
朱昀曦的視線也為她腮邊閃爍的淚行停留,自覺言辭過于犀利,歉意地伸手扶住她的雙肩,柔聲勸誘:“愛妃,孤不愿責備你,你是孤的妻子,就不能為孤分擔責任嗎?”
馮如月聽出這并非丈夫的懇求,而是君主的命令,也是她的命運。
隔天太子便悄悄去了山西街的外宅,那兒的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敢打聽。
他到了那里便和蒙眼待命的陌生女子圓房。
這真是生平最尷尬的性、事,女方恐懼得直發抖,拼命壓抑著不敢出聲。
他由于羞恥、厭惡、沮喪、憐憫,遲遲不能鼓起雄風,得道士進獻的催情丹藥助陣方草草完事。
整個過程中他都不敢細看對方的臉,以免記住她的長相后會加倍心虛。
這份糟糕的差事還得持續兩日,非得將三個孕母都臨幸一遍,之后觀察她們是否懷孕,假如失敗還會有第二輪。
朱昀曦真想發瘋,回憶那宅子里的景物,每個畫面閃過都帶出一陣惡心。他的尊嚴、人格統統被廢棄了,只是一頭配種的公獸,靠丑惡交、配體現生存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