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慧娘接到下人報信,說柳竹秋在內書房朝柳邦彥發脾氣,連忙趕來勸止。進門見柳邦彥癱坐在地痛哭,柳竹秋立在一旁,表情氣勢活像苦大仇深的債主。
她驚疑上前,惶急道:“你們爺倆又怎么了?阿秋,你爹再不對也是尊長,你不能這樣無禮啊。”
她伸手攙扶丈夫,柳竹秋的憤怒猶未停歇,再出狠手道:“太太不必可憐他,趕明若遇禍事要拿你頂罪,他可半點不會手軟。”
范慧娘未及詢問就被她的解釋炸傻了。
“當年我娘就是這么被他推出去做擋箭牌的。”
老實的女人難以置信,半晌方結巴道:“這、這怎么可能?”
丈夫的沉默已成佐證,她不寒而栗地撒手,柳邦彥搖晃幾下扶住桌沿,羞愧地不敢面對任何人。
柳竹秋向范慧娘展示生母的遺書。
“這是我娘臨死前寫下的,太太不識字,我來念給你聽。”
她大聲朗讀數行,柳邦彥不堪忍受地過來搶奪,悲怒道:“沒錯,你娘是我逼死的,我膽小,我無能!你現在要為你娘報仇嗎?那就來殺我啊!”
他破罐破摔地拽住妻子,讓她作證:“這丫頭是來討債的,回頭你告訴她三個哥哥,我不要她償命!”
在柳竹秋看來這人就是仗著父親的身份掩護耍無賴,他若對前妻有愧,就不會對宋強見死不救,若有心悔改,就不會直到罪行敗露還鐵齒聲稱自己事出無奈。
他永遠不會認錯,因為他判斷是非的標準是利益而非道義。
是時候與這恥辱的血緣決裂了。
柳竹秋狠狠咬住牙關將不爭氣的淚水逼回去,冰冷宣布:“這個家我再也不會回來。”
范慧娘不能讓她就此離去,追上扯住她的衣袖哭勸:“阿秋,好歹是一家人,你真這么狠心嗎?”
柳竹秋憐憫地看著她:“太太,狠心的不是我,你把人家當親人,人家只拿你當外人,奉勸你三個字‘不值得’。”
她回到閨房,將衣物用品統統打包讓春梨和仆婢搬上馬車,連蔣少芬的行李也一起帶走,鐵了心與娘家一刀兩斷。
結束搬家,次日她返回昌平行宮,剛進宮門便被幾個侍衛圍住,說長官有令,讓她切勿亂跑,待在此地等候調查。
柳竹秋奇道:“本官犯了什么事,何故受此待遇?”
侍衛們不答話,還想動手搜身,幸虧云杉趕到制止。
但他也不能說服侍衛放人,將柳竹秋拉到一旁小聲知會:“昨夜黃國紀傷重死了,臨死前當著幾位管事的說你那保姆蔣媽是白蓮教的人,還說當年荊州萬民鄉有個□□謀反案,一些反賊羅網了,蔣媽就是其中之一。有人連夜回宮奏報,陛下極為重視,因蔣媽是你舉薦入宮的,所以現在連你也脫不了干系。殿下為你辯護,那些內官也不聽,說徹查后方能定論。”
白蓮教讓朝廷吃足苦頭,皇帝歷來對此敏感。
柳竹秋忙問:“蔣媽現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