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德帝也很吃驚,問:“母后怎會想到她?”
許太后說:“大前年哀家召集京官家的閨秀來宮中參加賞梅宴,她也來了。哀家當面試驗過,此女聰敏伶俐才學出眾,可不尊禮法,輕狂自大也是真的。哀家那時教導她虔心改過,可事后聽說她依然我行我素,還比從前鬧得更出格。這樣的女子不正符合‘罪孽深重’的標準嗎?哀家想,送她入寺修行也能糾正她的心性,為天下女子做個警示。否則容她逍遙自在,難保不帶出歪風邪氣。若其他女子都以她為榜樣效仿,豈不亂套?”
慶德帝為難道:“母后所言極是,可右都御史蕭其臻日前啟奏說想娶這柳氏為妻,還求兒臣為其賜婚。您要讓柳氏做替身,恐蕭柳兩家都不樂意啊。”
他在除夕宮宴上當眾看好這門親事,此時依從太后難避自食其言之嫌。
許太后問明他還沒正式下旨賜婚,堂皇道:“既然還未下旨,那決意還可更改嘛。那蕭其臻世代都是清正忠良,娶這樣不檢點的媳婦進門,實屬敗壞門風。他還是風紀之官,你這個做皇帝的更該保護他的清名,不然他今后還有什么立場去彈劾貪官污吏?至于柳家,柳邦彥養出這么個女兒已是丟人現眼,哀家出面替他管教,他豈敢生怨?你就聽哀家的,下旨讓那柳竹秋做哀家的替身,擇日送她去清靜的佛寺修行,最好遠離京城,到人少的深山密林里去,借佛門凈地鎮壓她的野性。”
慶德帝滿心不愿意,而孝道不許他在小事上違拗母親,便輕笑著問朱昀曦:“皇兒你知不知其他符合替身條件的女子,讓太后再選一選。”
朱昀曦尚未做出反應,許太后急怒道:“怎么,哀家的意思就不作數了嗎?哀家直說了吧,哀家選那柳竹秋不止看她符合條件,更因她不配為人妻為人母,就該去紅塵外清修,改惡從善方可正風俗。”
她公開表示對柳竹秋的厭惡,皇帝不敢再多話,忙笑哄:“母后躬膺令德,倡風俗,導愚頑,兒臣焉有不依之理。”
即時命內官照太后的懿旨擬圣旨,讓柳竹秋做替身出家修行。
事情已下定論,朱昀曦尤在云霧中,魂不守舍地陪皇帝太后玩了一會兒棋牌,許太后借口體乏,打發他們回去。
他送慶德帝回乾清宮,苦苦等到一個隱蔽時機,假意請示:“父皇,蕭其臻一心求娶柳氏,得知
太后的旨意定不甘心,若他找您攪鬧,該如何是好?”
慶德帝苦嘆:“朕也不想棒散鴛鴦,可你皇祖母態度堅決,朕亦不能違逆。要不回頭你去跟蕭其臻說說,再另尋一門好親事賠給他,省得他來纏朕。”
朱昀曦啞子漫嘗黃柏味,難將苦口向人言,回到東宮更加心亂神擾,怕柳竹秋接到圣旨后誤會是他攛掇太后迫害,又疑心太后這念頭來得不純,準備明天再去慈寧宮試探。
他煩悶得晚膳也沒吃,馮如月聽了忙親自送來粥水。
“殿下的病最忌飲食不規律,好歹喝點粥,否則病情出現反復可不得了。”
朱昀曦正需人商量,趕走仆婢,同她密談。
“太后說要讓柳竹秋做她的替身,去深山的佛寺修行。”
馮如月像被凍住了,很明顯地掙扎一下才解除僵硬。
可疑反應立召朱昀曦質問:“你這么慌亂,莫非早已知情?難道是你向太后告的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