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某日我與你幽會后回宮,在路邊看到這棵樹,覺得姿態風韻很像你,便命人買下移栽到東宮,即位后遷來這里。去年火災它被燒得焦枯,我以為它活不成了,舍不得掘去,讓花匠砍去枝頭留下樁子,今春它果然又復生了。”
柳竹秋驚訝感喟,躊躇著望向身邊人,在他臉上看到了穿花拂柳的春風。
“現在我覺得它不止形態像你,根性也似你這般百折不摧,我很后悔過去沒能透徹地了解你,好在如今還不算遲。”
朱昀曦動情地握住她的手,眼神里出現嶄新的情愫:平等與理解。
“待會兒我會在文華殿召見閣臣和六部九卿,以前曾允諾給你的官職,今天將會兌現。”
柳竹秋克制住激動,問:“您是說,要封臣女為‘知制誥’?”
“嗯。”
“可本朝并未專設此官職,都是由翰林大學士或者內閣大學士兼任的。”
“那就按這兩種官職的官階授職,我還要加封你為太子三師和太子三少,讓東宮侍你為師,這樣他以后才會乖乖聽你教導。”
朱昀曦如約向大臣們宣布對柳竹秋的任命,還規定了她的職權范圍:以后內閣票擬和司禮監批紅都必須經她審定。
群臣魂驚魄惕,他們知道柳竹秋暗地里幫皇帝處理政務,非常時期不敢多話,但此女若名堂正道登上朝堂,占據要津,也是大多數官員不能容忍的。
一些人當場反對,說這樣會壞了祖宗禮法。
朱昀曦說:“祖訓里只說后宮不許干政,滎陽君非朕后妃,忠貞勇義,才德兼備。先帝也曾夸她有輔政之能。當年朕還在東宮時,她誅閹黨殺叛賊,立下不世之功,論理早該做國之柱石,位極人臣了。”
柳竹秋扮溫霄寒時立的那些功績都是實打實的,隨便挑一件都能加官進爵,大臣們反駁不了,只好咬死性別這一條:“滎陽君畢竟是女流,出任顯官不合禮制啊。”
朱昀曦勃然斷喝:“少拿禮制當借口,朕就問你們,朕受奸邪謀害,性命垂危時你們這些大臣在哪里?當時冒死護衛朕的只有滎陽君,你們說她是女子不配為官。那你們這些連女子都不如的男人豈不更是枉食君祿?”
眾人汗顏無聲,蕭其臻從容進言:“滎陽君負穎異之才,蓄經倫之識,正是朝廷急需的棟梁。陛下任賢使能,破除陳腐,開用人之新風,乃社稷萬民之福。”
首輔公開表態支持,其他人或懷德或畏威,不敢再直接忤逆圣意,一人委婉諷諫:“陛下高瞻遠矚自是群臣所不及,只怕天下愚鈍者眾,恐有不服。”
另一人附議:“尤其是那些心高氣傲的讀書人,讓他們聽命于女子轄制,他們定會視之為奇恥大辱啊。”
朱昀曦冷笑:“既如此,朕就加封滎陽君為翰林院掌院大學士,以后凡科舉會試都由她主持,所有進士都得拜她為座師,當她的門生,不想受辱的就別來做官。”
群臣驚得魂散,閣臣米涵惶急詢問:“陛下將國政大權交付滎陽君,難道要以她為相?”
職位凌駕于內閣、司禮監,還壟斷了科舉,歷朝宰相里都少有這樣大權獨攬的。
朱昀曦不理會眾人質疑,就此結束會議。
柳竹秋在后殿聽得分明,也未料到皇帝會賜予熏天的權勢,見到他后五味雜陳,難以言語。
朱昀曦微笑道:“剛才我沒理睬米涵,現在只把答案告訴你。我不是要你相國,是要你攝政。”
他甘犯眾怒成全柳竹秋的理想,私情只占一小半,更多是將日益衰敗的國運寄托在這個志大才高又能逢山開路遇水架橋,自帶逢兇化吉命格的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