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在她身上那個年輕男人緩緩側過了頭。
看清他容顏的霎那,魚初月不禁雙眸一亮,心中頗覺驚艷。
他的年齡介于青年與少年之間,五官精致無雙,與崔敗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容顏不同,這個男人微沉的眼、緊抿的唇,處處惹火。
偏生他的表情倔強冷傲得很,此刻雖被藥物控制,正伏在那雪狐妖身上動作不停,但他的獨眼之中流出的卻是冷光,其中反差,引得人不自覺地想要探究。
魚初月眨了眨眼,定睛細看。
又看出許多細節。
他與別的美男子們不同,身上穿的并不是透明的白色紗衫,而是一件很粗的黑袍子,此刻衣襟大敞,松松地掛在肩背和胳膊上。頭面之間纏著一條同樣材質的黑帶子,斜斜掩去了一只眼睛。黑發扎了個高馬尾,此刻已松散了許多,斜斜歪在一邊。
當真是,男色動人。
不甘淪為男寵,情愿自戳一目的美少年,殷加行。
此刻,被藥物控制的獨眼中密布著血絲,就在雪狐妖分神望向殿門的霎那,只見他狠狠動作幾下,令那狐妖恍惚失神,而他的手卻是探向腦后,寒光一閃,自黑發中取出一枚細長的銀針,手起針落,毫不遲疑地扎進狐妖雪白的脖頸之中!
‘瑤月這是又踢到鐵板了。’終于又見仇家,魚初月的腦袋不禁一跳一跳地漲著疼,胸中翻涌的也不知道是興奮,是憤怒,還是恐懼。
她的心亂徹底混亂,呼吸變得粗重,望著少年那只持針的手,只覺解氣又痛快。
這樣的傷害雖不致命,卻也殺了狐妖一個猝不及防。
被藥物控制而發狂的男人,竟能這般冷酷狠戾地對她下手,絲毫沒有沉淪于美色!
狐妖尖叫一聲,隨手把殷加行拍飛到殿壁邊上。
她狠狠地拔掉了刺在頸部的銀針,憤怒地將它折斷。身體一揚,她面色微變,捂了捂小腹,難以置信地再瞪了一眼殷加行:“你竟敢……在我身體里!”
摔在大殿一角,口吐鮮血的俊美少年陰鷙地笑起來:“不是你夢寐以求的么!”
狐妖暴怒:“從來沒人敢……從來沒人敢……”
不過此刻不是與少年算帳的時候,她急急披上輕紗,纖手揚起,無數桃花瓣自她指間浮起,射向崔敗。
崔敗揮劍斬落桃花暗器,大步掠向狐妖。
“哈!嚇我好大一跳!”狐妖嬌笑起來,“原來只是個小小元嬰!”
她一掠而下,頃刻便與崔敗近身拼殺了一記。
“好一個謫仙般的修士!”
崔敗面凝寒霜,旋身而起,便見這間冰玉宮殿開始‘簌簌’顫動,初時只是那些精致華美的冰玉雕飾開始剝落,漸漸地,仿佛有利刃刮過殿墻,一層一層冰晶細細碎碎地脫落,涌向崔敗的劍,頃刻便在殿中形成了一道恐怖的冰霜颶風。
魚初月心道不好,急急向殿外撤去。
余光瞥見,重傷的殷加行亦是矮著身體,狼狽卻利落地撲向殿門。
魚初月沒有貿然出手幫忙。
這個少年就像一頭受傷的狼,此刻定是防備十足,她一個透明人湊上前去,難保不挨他幾銀針。她這小身板可禁不起折騰。
她往邊上避了避,和殷加行一前一后逃出了大殿。
就在殷加行跌撞從殿檻摔出的霎那,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冰屑橫飛,四面殿墻齊齊傾塌,厚重的殿頂如泰山摧頂一般,直直砸落下來。
魚初月順手推了殷加行一把,助他滾下臺階,堪堪避過那冰霜沖擊。她也緊隨其后,從玉階一側跳了下去。
只見冰殿消失之處,一頭絨毛雪白、雙眸如紅寶石一般的巨狐緩緩站立起來。
“毀我神宮,你找死!”
它一躍而起,揚起利爪,撲殺向崔敗。
魚初月躲向結界邊緣。
她發現獨眼美少年殷加行與她非常有默契,他看不見她,卻跌跌撞撞地跟在她的身后,逃往同一個方向。
他身上的藥效已散去大半,想來是最后那一下給狐妖留下‘禮物’的功勞。此刻,他唇角挑著冷笑,神色極為狠戾,眉眼之間滿是孤注一擲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