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方的濃霧被震出了一道道擴散的波紋。
看這余波,便知道劫一定是被濯日子逼出了真身,不得不與這個圣人硬撼。
他會死嗎?
一定會的吧。
魚初月抿緊了唇。這只魔物,把她帶出了伽伽羅的魔殿,還打算抓魔龍,讓她離開魔界去替他買吃的。
她覺得在他的手中保住小命好像已經不是問題了。假以時日,她必能成功脫身,說不定還當真可以和他成為朋友。
她并不希望他死去,可是她沒有任何辦法。
就算她留下來,也無法給他提供一絲一毫幫助,只會成為拖累。
此刻她能做的,便是活著離開魔界,將濯日子是叛徒的消息傳回天極宗,只有這樣,這個叛圣才會受到應得的懲罰。
魚初月緊了緊肩上的長袍。
他的衣裳上有淡淡的竹葉香,這讓她感到十分困惑。
在這個滿是霉味的世界里生活,吃那些腥臭的魔物,他的身上怎么會有這般清新雋雅的味道?
‘劫,希望你能活下來。’
魚初月嘆息著,加快了步伐。
約摸著走出近千丈之后,身后極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
魚初月心頭一緊。
氣浪翻涌,頭頂上的黑霧被猛地推向四周,恐怖的沖擊波席卷而來,她心頭一寒,非常及時地合身向前一撲,撲倒在濕沉冰冷的黑色大地上。
即便蜷縮在地,身體也被那震蕩波掀飛了起來,像一片沒什么重量的樹葉一樣,打著卷,滾向前方。
在天量天時,她受到的就是震蕩內傷,此刻真是傷上加傷,痛上加痛。
鮮血從口中噴出,逆光訣破了。
“砰!”
后腰撞在了一塊隆起的大石上。
魚初月兩眼發黑,抓緊了裹在身上的那件大灰袍,將整個身體都縮了進去。
腹部針扎一般劇痛。
體內的靈氣如同寒夜中的一堆小篝火,很快就熄滅了,余溫也迅速消失,根本抓握不住。
魔息侵入受損的臟腑。
再這么下去,她一定會死在這里。
魚初月掙扎著爬起來。
她身上的灰袍對魔物仍有威懾力,它們發現了她,迅速聚了上來,不敢發起攻擊,但也不愿放棄這塊到口的肉。
它們遠遠近近地吊在她的身后,越聚越多。
魚初月踉蹌走了兩步,撿一塊尖銳的石子,在方才撞到她后腰的大石頭上刻下一個‘濯’字,然后畫了一尾簡筆的魚。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走多遠,只能盡可能地留下線索。
以免崔敗千辛萬苦尋到這里,卻是一無所獲——等等,她哪來的自信,崔敗會深入魔界來尋她?!
魚初月垂著頭,笑出了聲。
“我真是……”
她回頭望了望遠處。
那邊再無打斗的動靜,一切都結束了。
“伽伽羅,你爹沒了。”魚初月像自嘲一樣嘆息著苦笑道。
她繼續往前逃。
周遭的魔物越纏越緊,有時候她得將胳膊裹在灰色袍子里,用力揮向它們,才能把它們暫時驅離她的身側。
她撐不了多久了!
眼前出現了一座山。
周圍全是黑霧,十丈外便無法視物,她不知道這座山有多高,也不知道從旁邊繞要繞多遠。
思忖片刻,她決定上山。
在高處留下信息,被人找到的可能性會更大些。
此刻,她心中最惦記的事情已經不是保住自己的性命,而是把叛圣的名字留下來。
她開始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