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秘密。劫身出世伴著災禍,又與本尊性情相同,很容易被有心之人鎖定目標。
“我還以為大乘入圣之時劫身便會降臨。”魚初月道。
崔敗淡笑:“未必,劫往往忽然而來,沒有預兆,沒有準備。”
她明白了。
就像化神大圓滿后,心魔劫隨時隨地可能降臨一樣,劫身也可能出現在大乘期的任何一個時間段。
若是晉階大乘之時便有劫身降臨的話,目標其實是非常明顯的。
天道縹緲,不會留下那么精準的線索,讓人窺探到天機。
關于劫身的事情,圣人個個諱莫如深,只字不提,就怕牽一發動全身,引發了什么變故。畢竟天意往往難測,因與果,只在一念之間。
魚初月緩緩點頭。
崔敗傳道解惑之時,錦榻上的永樂公主氣息已弱了下去,只剩一雙漸漸失神的眼睛仍在死死盯住崔敗,盼著他出手相救。
魚初月卻知道,他能當著外人的面說起這等絕密,便是把這個公主當作死人了。
她了然道:“所以,長生子圣人一旦把這個嬰孩認成他的劫身,就只能把它帶回宗里,好生養起來,等它自然死亡……”
崔敗淡笑點頭:“不知道便罷了,若是心中已有猜測卻放任劫身去死,記憶回歸之時,必生心魔。”
魚初月深以為然。
這個疑似劫身的嬰孩,便是魔界設計要讓長生子帶回天極宗的那個真正的‘魔胎’。
若不是崔敗和魚初月恰好撞破的話,這個計謀幾乎可以算是天.依無縫——
像長生子那樣的老好人性子,對上永樂公主這么一個癡戀他以致‘感而有孕’的女人,肯定又是心虛又是驚慌,滿腦子肯定只想著怎么向玉華子解釋這件事。
而種種跡象,又將這個嬰孩的身份引向‘劫身’,一旦長生子懷疑這是劫身,便再無選擇,只能將它帶回去。
簡直就是為長生子量身定制的圈套。
現在,她算是徹底明白了。
“外頭的魔胎,我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魚初月老神在在,“那些受害者腹部的傷,并不是魔胎破腹而出造成的。一定是有魔物混在人群中,在同一時間,一起襲擊身旁的人,撕裂他們的腹部將魔胎塞進去。場面那般亂,鮮血四濺,魔胎爬出,任何人受驚之下,都只會下意識地認為這魔胎是腹中孕育而出的。”
“最明顯的便是酒館中的那對青年男女。”她道,“那二人衣衫都脫了,一看就是藏在黑燈瞎火空無一人的酒館里偷情,那么酒館的門是誰拆的呢?必定是魔物破門而入的時候弄壞的!”
崔敗點頭道:“我的魚真聰明。”
魚初月:“!”
他的神色平靜極了,語氣絲毫也不曖昧,就這么很隨意很一本正經地撩了下她的心弦。
她吸了吸氣,裝模作樣地望向錦榻,耳朵尖悄悄紅了。
那個做著雞犬升天美夢的凡界公主,眼睛里已經徹底失去了光澤。
而她身旁的那只魔胎,顯然能聽得懂人話,早已不再嚎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一具死胎一般,用一雙還不能聚光的眼睛冷冷冰冰地看著崔敗的方向。
嬰兒擺出這副模樣,著實令人遍體生寒。
“這個東西怎么處理?”魚初月問道。
崔敗抬起一只大手,覆在她的小臉上,擋住了她的視線。
魚初月聽到耳畔響起了碎冰聲。
一聲尖利恐怖的哀嚎驀然爆發,旋即,風平浪靜。
“唔……好可惜啊,他們一定計劃了很久呢。”魚初月眨了眨眼睛,睫毛觸著崔敗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