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初月恨恨瞪他:“你說我錯了?你就是想走剛剛那條路!”
這副呲腮的模樣讓崔敗怔了一怔。
他不動聲色,挑挑眉,又把炸毛魚給刻進了神魂里面。
“這也要醋,你帶路。”他摁著嘴角,語聲帶笑。
“嗯!”
她攥住他,順著街道一路南行,直到遠遠看到二人進來的那處黃土城門,她才放慢了腳步,環視左右,道:“嗯……這是我們剛才走過的路,沒錯。”
崔敗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發。
說來也奇,頭頂烈日當!當空,空氣都扭曲了,她這蓬烏黑的秀發卻絲毫也沒有發燙呢。
她的聲音更是冷靜寒涼:“大師兄,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
“嗯?”
“這些人,不對勁。”
只見周遭的人很自然地轉開了視線,繼續自己手上的事情,交易,玩樂,趕路,各自忙碌。
“我有種奇怪的感覺,”魚初月壓低了嗓門,“在我們不看他們的時候,他們什么也沒做,就一直盯著我們。比如那個挑釁的黃牙壯漢,你看他現在,是不是一副剛剛回到酒桌旁邊落座的樣子?還有那個酒館老板娘,方才她在擺弄酒幡,現在仍是。再有那個在刀具攤邊上和馬臉娘子討價還價的精壯漢子,方才他伸出兩根手指在講價,此刻居然還伸著兩根手指呢!”
她一個猛回頭,看到賣刀具的馬臉娘子若無其事地轉開了臉。
她繼續說道:“還有,左手邊的小巷道,方才那個瘦皮猴就被那兩個打劫者踹翻在地上了,正抬起胳膊抱腦袋,我們走了這么一大圈兒,三個人的姿勢居然一點兒沒變。”
“再看一看。”她搖搖頭,輕聲道。
說不定,這些人只是以為殷加行還是那個真正的少城主,所以為他效命。
就像被掠奪者騙光了盤纏的景和尚。
被同樣的刀子割過,她知道這樣的傷口有多疼。
能不殺,便不要殺了。
走到這一步,她感覺到自己的心防隱隱破開了一道裂縫,流出酸澀滾燙的汁液來。
崔敗垂頭看她,微微躬身,捉住她的視線:“你有我。”
魚初月抿緊唇,重重點了點頭。
“大師兄,”她聲音微啞,“解決了這件事情之后,若你不嫌棄,我們便成親……”
崔敗無奈而寵溺地嘆了口氣,將她摁進懷里,輕輕拍了拍,道:“小師妹,真不吉利啊。”
話音未落,炎熱的風忽然送來了一聲極盡嘲諷的陰笑。
冰冷,殘忍。
殷加行。
魚初月驟然緊張,從崔敗懷中掙出來,瞳仁收縮,望向城北。
在空中時她便留心記過城中地形,城主府位于正北方。而那聲陰冷的怪笑,也是隨北風飄過來的。
“站!站我身后。”崔敗緩緩出劍,將她撥到身后護住。
那一股攜了陰笑的冷風,像是詛咒一般,所經之處,街上的人像雕塑一般定住了。整個世界忽然凝固,魚初月忍不住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然后清了清嗓子。
很好,她并沒有被定住。
周遭傳來了奇怪的聲音,極細微瑣碎,難以名狀。像是血液凝固、肌理僵滯、關節硬化。
“唔……大師兄,我收回方才的話,還是都殺了吧。”
崔敗輕笑出聲,閑閑散散地扶住劍。
魚初月環視一圈,握住劍柄,心念微動。
她輕吸一口氣,“刷”一聲將劍抽出了劍鞘,只見那道通透美麗的劍髓之外,凝出了鋒銳冰寒的劍身。
魚初月豪情萬丈,身體一轉,用后背抵著崔敗的背,朗聲笑道:“大師兄,只管大開殺戒!不必擔心我,大可放心將后背交給我!”
“哦?小師妹使過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