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漾到寢宮時,兩位醫師還侯在外面,“陛下不肯脫衣治傷,只得先撒了些止血的瘡藥,將軍勸一勸罷。”
崔漾應了一聲,“先下去罷。”
“微臣告退。”
侯在一旁的侍衛,婢子侍從也悉數退下,殿中只剩下一立一坐的兩人。
司馬庚平了平呼吸,問,“陸成在何處”
十日前,他下詔封麒麟將軍為兗州刺史,入京平叛不假,但早已暗中指派陸成,調派十萬大軍,于高陵設俘,只待司馬昌與麒麟兵對上,二虎相斗后,再行伏擊,消滅兩支叛軍。
大成兵亂數十年,諸侯割據,司馬氏居天下之中,手中卻沒什么良將兵馬。
北有洛麒麟,東有荊楚吳王,在西魯王虎視眈眈,濱海蕭寒擁兵自重
人人兵強馬壯,哪一個,也不是朝廷能抗衡的。
他手中縱是湊了十萬人,卻大多是沒上過戰場的新兵,加上禁軍侍衛,羽林衛,也絕不是魯王的對手,更不要說麒麟軍。
唯有兩軍消耗爭戰,大成方才有一線生機。
但陸成沒回來,如今朝廷十萬大軍,外加司馬昌近十萬眾俘軍,盡數歸麒麟將軍之手。
“陸成在何處”
崔漾擺袖坐下來,摸了把趴在身側的小貓,“死了,他對你倒是十分忠義,戰死前萬箭穿心,面北而立,到死也沒倒下。”
陸成、陸桓、江樂生、呂金、石中豪
“咳”
司馬庚偏頭,一口血灑落,落在新鋪的地毯上,仿佛紅梅落雪,氣息久久不能平歇。
崔漾探手,手指搭到他的左脈上,司馬庚右手手筋被挑,自然是看不成的。
那左手骨相玉質,握著一管玉笛,崔漾靠近時,那腕間玉笛迅速往上翻轉,直攻崔漾神藏大穴,攻勢凌厲,掌中帶風。
崔漾回防,右臂擋住玉笛,左手手指卻快速翻轉于胸前,指縫鉗住六根牛毫針,將六枚牛毫針甩到了地上,又聽咔嚓一聲輕響,那玉笛另外一端竟還有暗器。
崔漾收得晚,那牛毛針淺淺沒入司馬庚衣衫,刺入皮膚前到底是被她接住了。
崔漾甩手扔了,眸光凝寒,掌心握住那手腕用力,分筋錯骨,左臂衣袖里滑出匕首,她下手力道精準,司馬庚經脈未斷,但只要稍用力,便血流不止,最終血盡而亡。
司馬庚渾身水里撈出來的一般,被汗水浸透,咳嗽得劇烈。
玉笛滾落在地,那管中毒液流到地毯上,卻也稀奇,只有一半燒出了焦黑。
再看先前甩出的牛毫針,一樣都落進花盆中,一盆睡海棠霎時枯萎,另一汪睡荷還好好的,只驚到了一尾游魚,翻著肚皮飄到花葉底下,過一熄水波平靜,又游出來了。
崔漾是不得不撫掌了,此番若非是她,換一個人,都得被燒成一具黑尸。
便是沒死,帝王駕崩,后來居上的,為表仁義,看他絕了呼吸,也必不會毀壞尸體,他死遁出宮,到天下大亂時,卷土重來,那真是平地一聲驚雷起了。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