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能預料到的場景,沒什么好意外的,崔漾領著大貓去休息,出殿門卻見司馬庚立于階前,禁衛候在兩側,見了她便過來行禮問安。
階前的人身上傷口似是因為行走開裂,大小十幾處血跡滲透暈染一襲玄青襕衫錦衣,似天青池里墜入丹砂石,朱紅一沉再沉,沿著袖袍滴落地上,面容卻十分平和,染血的衣衫與那清冷的黑眸相映,雖蒼冷,淵深冰薄,但已經恢復了冷靜自持。
能裝瘋賣傻蟄伏六年之久,想這樣便打斷司馬庚脊梁骨是不可能的。
此人也許會一時灰敗,但不絕了他最后一絲希望,叫他萌生死志是不可能的。
崔漾淡聲問,“怎么,有遺言交代”
司馬庚面容清淡寧和,“你用什么條件,威逼了王錚。”
十三歲那年,他偶然救下司馬辰,深知大成亂政十余年,諸侯不除,叛軍不定,再多皇儲最終都只能成為他人掌中傀儡玩物,當時他將司馬辰偽裝成宦官藏至宮中,十七歲得了些喘息的機會,設法將司馬辰送出了宮,交于鹿鳴書院山長匿名教養。
一旦他出事,輔政大臣便會迎回司馬辰,皇族血脈不絕,天下便不至于大亂。
這件事,一直都是他避開耳目親力親為,若說誰最有可能知曉,那便是王錚了。
崔漾笑了笑,“不是威逼,他也沒有叛變,而是從一開始,王錚便是我的人,很意外么,當初你和沈恪未打撈到我的尸體,便該想到終有這一日的。”
司馬庚胸膛起伏,又漸趨平靜,“關中五年大旱,這幾年雖然免除了稅課,但赤地千里,顆粒無收,兩月前我已預備了一批糧食,準備送去銅川,你找宴和光,最遲要在小雪前將糧食送到,否則百姓無法過冬,津水的工事已近尾聲,不能停,加緊完工,來年春耕灌溉兩岸千余傾,可解關中之危。”
崔漾攔住拔劍要說話的沈熔,叫藍開去傳宴和光,于節,宣室議政,又吩咐元呺,“把他送回朝露殿,十日內別讓他死了。”
崔漾領著大貓去用膳,沈熔還是很生氣,“用得著他教做皇帝么弄得我們像反派一樣”
身后噗嗤一聲笑,是郭鵬和幾個侍衛,崔漾看了一眼沈熔,略有些不悅,“你這樣想,也不需要說出來。”
沈熔睜大了眼睛,他面巾外一雙眼睛俊采星馳,懵懂清澈,此時充滿困惑。
郭鵬幾人哈哈笑出了聲。
崔漾知道他生性單純,便也不同他解釋,只叫傳些點心來,隨意對付了先去宣殿處理政務,皇位只有一個,誰來搶誰就是反派,但等她坐穩了這張龍椅,她便是正道。
天下事,她說了算。
坐穩,坐牢固,無人再能拿捏她的命運,才是她想要的。
那一人一虎閑庭信步而去,殿外日光耀眼,照在那一人身上,綴上一層淡淡的茸光,似真似幻,如今的崔漾,練得一手好箭術,用和沈恪一模一樣的軒轅弓,雕翎箭。
司馬庚轉身,禁軍上前,“王爺,請罷。”
是夜,陸子明已在觀星臺接連坐了四個時辰,越坐越是心驚,到院墻翻進一人,穿夜行衣帶圍帽,認出是肖明沖,才驚聲問,“賢弟不是下潁川了么,怎么回來了,還做這副打扮”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安玲寶寶灌溉的營養液,感謝寶寶們留言</p>